可,那些問題,只是被逃避了,被故意忽視了,並不是不存在的。
如同這個古代,很多表面上的真善美之下,不知道壓著多少醜惡的來自於時代的罪孽。
道人的生存方式,就只有賣女孩兒嗎?他收養著,幾年之後賣掉,幾年的養恩換做糧食撫養其他更多的女孩兒,是善行,是惡行?
判斷的標準在此刻模糊,若是不賣掉那些女孩兒,他沒有更多的糧食去養其他的,也就意味著不會有更多的女孩兒獲救,可賣掉她們,再養一些賣掉,這中間富餘出來的那些價值,讓道人能夠偶爾吃肉的價值,難道不算是牟利嗎?
若是牟利,大可不必看做大公無私的仁慈。
可,這般做,真的不算是善行嗎?
亂七八糟的想法在腦中盤旋,夜深人靜之時,這些以前不曾仔細想過的事情也會在此刻糾結,讓人愈發睡不著覺。
紀墨翻了個身,正想著清空腦中所想,好好睡覺的時候,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聲音,伴隨著熟悉的嬰孩兒哭泣的聲音,一下子吵醒了兩個淺眠的女孩兒。
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出去,再回來,懷中就多了一個嬰孩兒,五六歲大的女孩兒,抱著一個嬰孩兒,姿勢是那樣熟練,看的人卻要懸著心,生怕她抱得不穩當,把孩子摔了。
「又多一個,米糧都不夠用了。」
另一個女孩兒小大人一樣皺著眉,看向嬰孩兒的目光純粹就是看一個負擔。
被抱著的嬰孩兒渾然不知,這會兒她倒是不哭了,笑起來,揮動著小手。
「咦……」
女孩兒發現視線中晃過的手似乎有什麼不對勁兒,拉住看了看,對比一下自己的,「多了一個指頭!」
從小手指根部分叉出去的指頭就像是一條軟軟的肉蟲,看著古怪而噁心,女孩兒差點兒把懷中的嬰孩兒丟出去。
另一個女孩兒也難掩臉上的怒色,破爛的窗紙遮不住的月光落在她們身上,能讓人看清楚一些屋內的情景。
「這樣的不吃了,還丟過來,真是噁心人吶!」
女孩兒這般說著,快速地放下襁褓,還在自己身上拍了拍,像是怕剛才沾到什麼髒東西一樣。
聽著兩個五六歲的女孩兒如此自然地說著這樣的話,紀墨的心卻是不斷下墜,發沉。
「姐姐,怎麼了?」
紀墨詢問著坐起身來,像是聽到那壓低的說話聲醒來的樣子。
「沒什麼,你睡吧。」
兩個女孩兒都很懂事,知道紀墨的地位還是比她們高的,哪怕紀墨從不表現出這種高人一等,她們也自覺地不拿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打攪對方的正常作息。
被小孩子當做小孩子看了,不知道是該感慨她們的成熟,還是該嘆息這個古代的可怕,逼迫這樣年齡的孩子早早成長了。
「是新來的妹妹嗎?」
紀墨這般說著,還是爬起身來,想要過來看看的樣子,離襁褓最近的那個女孩兒見狀,忙把襁褓擋在身後,並不讓他看,哄著他說:「沒什麼,去睡吧。」
另一個女孩兒也跟著粉飾太平,好像要遮掩這個嬰孩兒的存在,如此就能把她丟棄一樣。
丟棄,是不是覺得很奇怪?同樣是受過悲苦的女孩兒,面對其他人卻沒有感同身受的悲憫和同情,反而還要更刻薄一些。
「我看到了,姐姐藏著的是個妹妹,新來的妹妹。」
紀墨小聲說著,好像已經洞悉了某種真相一樣,帶著孩子式的頑皮。
「嗯,新來的。」
女孩兒不情願地應了一聲,只不讓紀墨看,像是怕他看了就髒了眼睛一樣,抱著他,哄著他去睡。
再次躺下,紀墨安靜地閉上了眼,這樣就行了,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