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懼出示王子楚的畫作於人,便是真的看出集體自殺事件了,那也是自制力不夠,怪不得別人。
這世上既然能夠有王子楚這樣的人,有這樣的畫作問世,可見是不懼被看的,大可不必防賊似的,處處防備在先,說不得看多了還有免疫力了呢?
之所以答應王子楚不與人看,答應玄陽先生不與人看,也不過是顧念他們的感受,不主動與人看罷了,若是真的有人偷著都要看,得了什麼惡果,那又怪誰呢?
作品問世,本來就是要讓人知道的。
「唉……」兄長一嘆,「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這等無君無父之人,如何知道『敬畏』二字為何呢?也不知你怎生得這般孤左性子……」
「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我選擇作畫,選擇此生作畫,不與兄長相爭,不與兄弟鬩牆,兄長也無需管我以後如何,這一世,我當為畫師。畫師之名,可由我始。兄長,可要阻我?」
提到「名」,就是觸動了所有人的敏感神經,兄長為此沉吟。
紀墨再接再厲,繼續道:「世上千百道,何人可為先?書道不缺字,經典增筆墨。藝上亦有道,畫技可為先。凡此文雅道,得之即得名。」
士族已經壟斷了所有的名聲渠道,出名的路子就那麼幾條,他們已經走在了前面,後來者,終究是後來者,不說比不比得過前人,就說先來者佔據的第一印象,也不是那麼容易被動搖的。
竹林踏歌,第一個如此做的,是名士,是風流,是令人效仿的潮流,可後來者再做,東施效顰尤未可乎?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重新開一條道路,自己就當第一人呢?
這便如同商路,前人走過的商路,與一群人競爭的商路,又哪裡比得上壟斷之路更好呢?
「我先習畫,我先為畫師,我之標準,便是世間標準,後來者,莫不學我。」
紀墨從不缺敢為天下先的勇氣,事情都是要人做的,他自現代而來,看過五千年的歷史變遷,已經踩在巨人的肩膀上,所看已然高遠,回到古代,作為指導,或者有些依葫蘆畫瓢,太過死板,未必能夠成事,但於某事上獨立自主,堅持己見,卻又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覺悟,無所畏懼。
他所做的,便不是他做,終有一日,也會有人去做,不過早晚而已。
「弟之志,兄不及矣。」
走在別人後頭,永遠是鳳尾,另開一路,走在前頭,至少也是雞頭,若能做得好,焉知雞不能變鳳耶?
「此事,你不可為先,名不及,年紀輕,恐難支其重,當由族中長輩為首……」兄長的算計很快,想要以此博得更大的好處。
紀墨知道他的意思,自己太年輕了,而王子楚多少年的寂寂無名,說是畫道之始,看他年歲,也少有人信,世人總以年齡看學問,又以家世斷高低,這方面可順難逆,除非技驚天人。
「除我之外,還有何人,可令人信服?」
畫師技藝,又有幾人能夠用一幅畫證明自己,也證明此道不虛呢?這可不是三年五載便可見端倪的事情,長輩或有薄名,但這份薄名若能撐得起畫師之名,恐怕也不會空耗年華,早生華髮了。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兄長思量細節,也知其中問題頗多,比起少年成名,那些老而彌堅的突然冒出來哪樣未知的名頭,反而更不可信,所以……還要看家族之中,如何定計。
「是。」紀墨應下,此事不急於一時,只要家族支援,他安心畫畫即可。所求於此,卻要畫餅於人,也是無奈。
第273章
紀家做事情很快,這件事很容易就得到了透過,為此紀父還特意跟紀墨深談了一回,確定紀墨這樣做並不是為了奪權或者怎樣,畢竟在沒人能夠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