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也會想,若是沒有自己的存在,歷史又會是怎樣呢?這些作品會不會出現,它們最終的結局又如何?
一定要是流傳下來的才有價值嗎?
若是看不到未來的發展變化,他不是從現代而來的穿越者,不曾見過經歷過一些東西,沒有那所謂的「前瞻性」和「預知性」,是否面對那單調枯燥的技藝,就不做了呢?
若一人如此,若人人如此,社會的發展,文明的延續,那漫長河流之中的點點滴滴,又從哪裡開始匯聚呢?
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
他現在走出的每一步,對這個世界的未來未必有用,對他而言,也未必是能夠在下一個世界,甚至是他的將來用到的技能,但,就此放棄嗎?不再學習嗎?
不,他不想。
「不是因為學生的天職就是學習,也不是因為唯有如此才能抓住回家的希望……」
回家之念,早就漸漸淡了,說到底,沒有什麼能夠歷悠長而不變,漫長的世界,一個又一個世界的經歷,現代固然好,家固然是想念,可,還有更多能夠去看去選擇的時候,為什麼不去呢?
如果說人生本來對他而言只有一種模式一條道路,老老實實上學,學成畢業工作,之後成家生子,如同普羅大眾一樣,這是一條沒難度,也不需要什麼模本參考的路,順其自然走下去,然後再看著自己的子女重複著自己的路,走著近乎一樣的路——
是一個圓。
起筆畫圓,即將回到終點的那一筆拽出一條小尾巴來,重複畫圓,小或者大,多彩或者黑白,依舊是那個圓,圈起來的那一片地方,就是那一生所有,若畫地為牢,作繭自縛。
「現在,我已經不在那條線上了……」
半圓的時候就離開了那個圈,以後可能也不會再踏入同樣的圈,他現在在做的事情,看似是被系統催動,也的確有這個引子,可事實上,也是自己的喜愛,像是小時候看到畫糖畫的老者,在希望得到一個糖畫的時候,也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那個執掌畫筆的人。
於白紙上潑墨,筆鋒濃淡,轉折隨心,最後,能夠畫出怎樣的畫卷呢?
「創造,當然是破壞。」
從舊有的迴圈之中走出新的路來,原來的路還在,但其實是被開出了一個分岔的,從其中分出了力量,不是破壞是什麼。
「但創造,又不僅是破壞。」
新開出來的路未必好走,卻預示著一種新的未來,能夠全新的由開路人所掌控的未來,也許很短就到了末路,也許繞了一圈兒又回到舊有的路上,重入那無限的迴圈,但,總還是有了新的希望,新的走向不可知的希望。
已經碎裂的某些觀念正在經歷又一次風暴,他不想去信仰任何鬼神,哪怕知道大巫他們那看似虔誠的發自內心的信仰夾雜著深深的不可說的慾望,並不是純粹的敬仰,卻也不想讓自己同去仰望。
當秦皇的儀仗走過田間,有人發言說「大丈夫當如是」,希望自己以後成為取而代之的那個。
卻也該有人看著在想,他走出了他的路,我也要走出我的,不一樣的路來。
這世間的道路千萬條,並不只有那一條是對的,而如何分辨對錯,總還是要學到更多才行,否則,旁人告知的理論又怎麼能夠成為自己的?歷史並非全是對的,以之為依舊,聽之任之,不過是在別人的老路上重走那個迴圈罷了。
也許那個迴圈和自己的不一樣,但,圓復一圓的未來,又有多少值得期待呢?
煌煌紅日,若從空白之中躍出。
那不是觀想得來的金烏,似它早已在那裡,若高目懸空,就在天上看著,看著這一棵樹長成,然後在其上躍動一下,留下自己的身影,俾睨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