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墨聽得一嘆,這父子倆也真是絕了。
一個把老爺子氣得半夜往家走,一個嘴上不吭氣,背地裡跟在後面一路跟回來,然後還要悄悄地再回去,這一夜奔波,圖啥呢?
這一天孫爺爺起得晚,紀墨被孫三叔招撥出去吃飯,回來還給孫爺爺帶了飯,扣在了碗裡,等著他醒來吃。
孫爺爺醒來後第一時間就考較紀墨學得怎麼樣。
紀墨傻眼:「你昨天才把書給我啊!」
「什麼昨天,這都多少天了,你是不是一點兒都沒看!」
孫爺爺說著就要揮動木板往紀墨身上招呼。
不行,這打不能挨!
他自己又糊塗了,把自己當成「不孝子」了,打了那也是白打。
紀墨的身體反應比腦子更快,看到孫爺爺舉起板子,連忙就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喊:「爺爺,你還沒教我識字吶,我怎麼看書學啊!」
「站住,你給我站住!」
孫爺爺哪裡還聽他說什麼,這一說要打就往外跑的樣子,真的是太熟悉了,身體反應比腦子更快,直接就追了上去。
好些年了,村中人都沒看到這稀罕景,有人就停下來看熱鬧,還故意含糊孫爺爺的認知,問他「打兒子吶」。
孫爺爺還應了,邊硬邊追,圍觀的都是笑,還有小孩子跟著後面跑,當真是無憂無慮。
紀墨氣得吐血,你們這是看大戲吶,怎麼都不幫忙分說兩句,莫不是自己挨過打,也要看別人捱打才痛快?
被逼得沒辦法的紀墨最後是爬上樹才安全的,看著樹下的孫爺爺,一聲一聲地喊:「爺爺,你醒醒啊,我是紀墨,你還沒教我吶!」
孫爺爺早就清醒了,他往常的糊塗也就是那一會兒,之所以繼續追,沒別的,就是玩兒!
好久沒跑了,跑一跑也是重溫年輕時候的狀態。
紀墨被哄下樹,孫爺爺倒是不拿板子打他了,用手在他後背拍了一下,「就知道跑,還跑得挺快,什麼時候學會的上樹,我都不知道……」
「我都是被逼的。」
上樹算是個什麼技能啊!紀墨都忘了自己啥時候學會的了。
被孫爺爺拽著衣領子帶回家,正好識字看書,從頭開始學認字的紀墨效率還不錯,孫爺爺又高興起來:「跟你爹一樣,你爹當年也學得快,就是不學好。——你可不能跟你爹一樣,咱們這門技藝不能在我手上丟了。」
老了老了,什麼最可惜,什麼最遺憾,「我若是不能把手藝傳下去,死了都閉不上眼」,這份沉重的責任感,紀墨很是理解。
識字之後就看書,看書主要為了記憶,同時在學的還是風水上面的事情,這上面,孫爺爺讓紀墨跟著孫三叔學,「老三這塊兒還行,讓他給你講,帶著你看,這不看是不行的。」
地形地貌,不要指望這時候的地圖,不說那玩意兒的軍事意義不是普通人能夠拿到手的,就是拿到手都是罪,再有就是地圖上的清晰程度之類的,比例標準之類的,都不那麼統一,看了也只能看個線條圖,看不出個高低深淺來。
紀墨是見過古代地圖什麼樣的,對此不抱希望,別說什麼等高線不等高線的,古代誰去測量這些資料?沒有資料,畫出來的地圖也就只是一個參考,跟精準沒什麼關係。
所以,風水上,還是要自己親眼看,有的地方甚至要親自走一走,有一說,土壤的鬆軟程度也能判斷地下水是否接近地表,從而判斷這裡的水脈走向是否合適做某些營造工程。
孫三叔實在沒想到,老了老了,還能被孫爺爺誇獎一回,接了這個活兒還挺高興,每天一大早就把紀墨帶到家中,吃了早飯就往外頭走,不遠行,就在附近,把曾經講過的東西細細再講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