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府小公子抿唇一笑:「大人過謙了,旭正有星象之問要向大人請教,還請大人不吝賜教。」
對方不再說這個話題,而是拿著書開始請教具體的問題。
不說他的身份如何,就是這樣的態度,也已經做足了禮賢下士的樣子,紀墨不好推辭,見那問題也是力所能及,便逐一給解釋了一下,過程中,也發現這位小公子還真不是虛應故事,可能真有幾分喜愛星象,問出來的問題並非是毫無根底的那種,可以感覺到他自己有思索過,但對測算並不精通,以至於聽到這部分就開始犯暈。
異樣的親切感,紀墨可還記得自己是怎樣為測算頭疼到大病一場的,這可真不是個簡單的活兒。
臉上不覺有了笑意:「測算之法,說難實易,說易實難,易在運算,難在定向,難在求證,難在窮舉其變……」
有關這方面的測算,多少有些唯心主義,舉個不是很妥帖的例子來說,星象師覺得某處暗得過於空白,認為此處一定有暗星隱藏,說不定便是導致某些變化的關鍵,然後他就照著這樣的方向去測算,心中早有所定,測算又可加入一些變數,最終得到他想要的結果,如此一來,是否不經過測算也是同樣的呢?
當然不是,在得出這個結果跟自己想要的一樣之後,就開始要窮舉變化了,即透過其他星距之間的各種測算,證明自己的這個結果是正確的,把周圍的星象都窮舉一遍,一一適配之後,發現果然有,這便是對的,若是沒有,那之前所測算的種種通通作廢。
這種作廢證明之前是做了無用功嗎?不,只是排除了一種可能,那麼,剩下的猜想再去驗證,正確率就會提升很多。
為此做出的大量測算猜想什麼的,都可以說是給高等數學奠基了。
紀墨以自己所學得出的經驗來了一次現身說法,說得那華服小公子恍然大悟,是啊,果然就是這麼回事兒啊!
刨除了大部分神秘感,再看星象師最初做出的猜想,似乎……
「先生此言,恐非大家之言。」
華服小公子打蛇隨棍上,已經有些圖窮匕見,直接叫起了「先生」,紀墨摸摸鼻子,紀氏的想法怎麼樣,跟他有什麼關係呢?總之,他學出來就是這個樣子,非要套什麼神秘學外衣,又何必學星象呢?
每次看到天上星星,聽到那些神主星主之類的說法,他想到的都是真實月球表面的照片,理想和現實的巨大差距,實在是殘酷到讓人瞬間脫離幻想,回歸理智。
面對華服小公子詫異的眼神兒,紀墨坦然道:「我輩學問,上下求索,在於求真得本,各人所學者一,所得者非一也,何足惑哉?」
學問是一樣的學問,學著同樣的學問,未必能夠得出同一的結果,否則好學生和差學生的差距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天象無常,星象多變,若人生複雜,非為坦途,此種變化,難以一以定之,溯本之源,也非一定。」
知識本來就是變化的,隨著科技的發展,多少曾經當做真理的東西被推翻,多少本來是「真」的也成了「假」,又有多少無法解釋的最終得到了科學的詮釋。
這裡面,很多東西,都不是那麼清楚的,今日之謬誤,誰又知道是不是他日之真理?
紀墨對自己的知識有自信,對自己的見識更有自信,自信這個世界上恐怕不會有比自己更有見識的人,跟穿越者比誰見過的世界多,誰更有知識,敢比嗎?
他佩服每一個師父,佩服他們的淵博知識,但這種淵博,也只是在他們所擅長的技藝上,放到其他地方,真的就有很多可取之處嗎?
紀墨不敢說自己在某一項比他們專精,但大部分半瓶水晃蕩已經足夠讓他的眼界更為寬廣。
華服小公子的神色更加複雜了,這話麼,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