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濟沒理會他的碎語,道了謝之後就用勺子給紀墨分餛飩,一個大碗之中的餛飩浮浮沉沉,內裡綠油油的餡料透過薄而發黃的麵皮鼓起來,點綴的香葉被切得細碎,看起來滿碗誘人,其實真正論個,也沒幾個。
紀墨坐在一旁,看著廣濟分一分就卡了殼,再一看,了了,單數啊!
對於數字上的小糾結,也可算是廣濟十分平易近人的一點了,他喜歡雙數,便是背經文,都要連背兩遍才會覺得舒暢,其他的,只要不是不得不,他都喜歡準備雙份。
在沒有準備收紀墨這個弟子之前,他這樣就是給自己留了個備份,而有了紀墨之後,倒是正好方便他把另一份給紀墨備上。
最開始,紀墨還是挺感動這個師父總是念著自己的,後來發現他這個小毛病,也不是不感動了,就是覺得廣濟這個師父多了些煙火氣,超脫也不能沒點兒個人愛好啊!
不等紀墨多想,那單出來一個的餛飩就被筷子劃開兩半,一半留在勺子內,一半連筷子給了紀墨,「嘗嘗看,怎麼樣?」
廣濟極其自然地問了一聲,把自己的動作變得順理成章,已經觀察出他這個小毛病的紀墨沒有點破,略有幾分彆扭地接了筷子,連帶著筷子上挾的半顆餛飩,送入口中,因是野菜的緣故,似總有一股子去不掉的土腥氣,味道卻還不錯,鮮香可口。
「不錯,很好吃。」
紀墨這樣說。
一旁剛給人盛了一碗餛飩歇了手的店家聽聞,笑著說:「多謝小師傅誇讚,別看我這攤子小,可是賣了兩代人的,當真是好味道,吃過的都說好吶!」
兩碗餛飩已經被均勻分開,只是一碗湯分作兩碗,看著都少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店家的惻隱之心發作,還是對和尚本就有些好感,竟是大撈勺一動,撈起一個素餡兒餛飩送到了紀墨碗裡,連帶著還有半勺湯,「湯管夠,只管喝。」
這竟是悄悄舍了個餛飩過去。
紀墨道謝,道謝的時候臉上帶著笑,眼角餘光已經看到隨著那一個餛飩半勺湯入內,還沒開始吃飯的廣濟眉頭不覺微微攏起,這下,可不平均了啊!
倒不是貪那一個餛飩,而是——
一直以為自己小毛病掩飾得很好的廣濟有些為難,這會兒他總不能把已經放在紀墨面前這碗餛飩要過去再分過吧,所以,唉,難啊……
正準備眼不見心不煩,兩個碗就換了地兒,紀墨手疾眼快地把兩個碗換了之後,還把廣濟手上的勺子,連同那勺子上的半顆餛飩送到自己口中,含糊道,「師父吃這碗,這碗湯多。」
「……嗯。」
廣濟點了頭,又拿了勺子,把那碗中的湯又往紀墨碗裡添了些,眼看著兩碗差不多了,這才道:「你也多喝些,還要趕路吶。」
紀墨眼睛彎彎,應了一聲,也跟著吃起來。
「大和尚這弟子真孝順啊!」
店家看到這一幕,頗有幾分欣慰,自來年齡大的,就愛看孝順。
「嗯。」
廣濟點點頭,他還沒覺得自己老,一說「孝順」,好像真老了一樣,不過,也沒什麼較真兒的必要。
好容易一碗餛飩吃完,他們就要往附近的一座山寺去,若是在天黑前能夠趕到山上,便能夠順利掛單,之後起碼有一段時間,吃喝不用發愁。
古代不比現代,山中多有豺狼虎豹之類的猛獸,哪怕有人經過的路,到了晚上也不會十分安全,上山前便要多做些準備。
廣濟自己有一根短棒,好似傳說中的打狗棒,是專門用來驅趕一些山中野物的,偶爾也會用來防身。
「遇到野物,不該講經嗎?」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或者割肉餵鷹,佛家,應該是這樣的套路才對。
「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