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清洗乾淨,秦九陰扔給小女孩兒一件衣裳,是她自己的舊衣裳,當然,不是小時候的,於是就顯得有些大,穿這麼一件衣服都不用穿裙子了,腰帶一系,就是連衣裙。
小女孩兒很興奮,不時還抬手聞一聞袖子上的味道,像是從那種味道之中體會到了幸福似的,衝著秦九陰露出笑容來,似是瞭解自己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給的。
這種傻乎乎完全不念舊惡的樣子,雖然臉依舊不好看,但似乎讓人好親近多了。
秦九陰半點兒不掩飾自己的好惡,直接偏頭,不去看小女孩兒的臉,乾脆利落地說:「就叫『安靜』吧。」
她給的這個名字,聽起來還不錯,但放在此時,就有些嘲諷之意了,不知道是不是安靜的習慣使然,她做什麼都不發出聲音的,連笑聲都沒有,走路做事,更是悄無聲息,偶爾猛地一回頭發現她在身後,還會有種身後有鬼的驚悚感。
為了這個,秦九陰不許她進入屋子,這屋子就是秦九陰自己的屋子,當年紀墨小的時候也是在屋子中睡的,等他大點兒了,就佔了對面兒的一間屋子,於是,等到安靜再來,本來可睡在秦九陰屋子裡的,被她排除在外,又不能跟紀墨同屋,就只能在廳堂之中睡覺。
這就比較麻煩了,像是那些店鋪夥計一樣,若是在店裡睡,未必有房間,都是等客人走了之後,直接把桌子或凳子一併,睡在上面的,至於鋪蓋什麼的,都未必有。
安靜現在睡的就是兩個長條凳拼起來的位置,她睡覺的第一天,半夜紀墨就聽到凳子響,對方直接摔下了凳子,除此之外,便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當時睡得迷迷糊糊,紀墨也沒留意,等到早起,看到廳堂之中那直接睡在地上的安靜,她倒是睡得踏實香甜,半點兒沒被影響到。
廳堂的地上沒有鋪石磚之類的,都是踩得比較踏實的土,這麼睡了一夜,醒來之後,安靜身上難免也多了一層土。
秦九陰透著嫌棄,卻也沒耽誤指派他們做事兒,無論是撿柴火還是生火做飯,這樣的事情都是紀墨漸漸大了點兒之後就在做的,如今成了弟子,也跟沒升級似的,依舊還在做這些事情,像下人多過像弟子。
紀墨耐性還行,沒有馬上催促師父什麼,關鍵是秦九陰這人有點兒擰巴,越是催著,可能越是不做。
他以前就見過有人因家中小孩兒夜哭來請秦九陰給個主意,對方大半夜過來,哐哐哐砸門,叫醒人之後跟著急救火一樣要求秦九陰去看看,秦九陰就找各種理由拖時間,直到拖得天都要亮了,才算把情況問清楚一樣,跟她說,讓她回去之後如何如何做,以後就能好了。
因那個辦法是要在白天實行,那婦人聽了以為故意刁難,還有些敢怒不敢言,嘟囔「這麼哭一夜不是嗓子都要壞了嗎?」
那是她家難得的男丁,只此一個,自是萬分金貴,便想要秦九陰給一個更好的辦法。
秦九陰卻說沒有,如此跟她磨了好半天的嘴皮子。
其實婦人也沒說多少,她是不敢得罪神婆的,只委委屈屈地站在一旁,不肯離去地用沉默表示抗議,一問就是求著秦九陰再給好法子。
這麼三磨嘰,兩磨嘰的,硬生生熬到天亮才離開。
她人才走出門檻,秦九陰就是一聲「呸」,只差沒啐到人臉上,紀墨不明所以,卻聽秦九陰唸叨,「拿我這裡避禍吶,真是好算計!」
當時秦九陰的表情有點兒陰狠之感,著實能把人嚇一跳,虧得那婦人膽子大,還敢在她這裡躲了半宿。
她在的時候,秦九陰除了慢悠悠詢問緣由,就是跟對方對坐,比誰更能挨時間似的,等人走了,才露出這樣的臉孔來,著實是讓紀墨不明白其中變化為哪般。
還是後來聽到村中傳言,才知道那婦人的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