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紀墨聽出這其中有栽培的意思,臉上泛出點兒喜色來,虹橋雖好,可工程太大了,又是這許多不熟悉的人,還真不是他想要造,就能一下子拿起來的活兒,這可不是建造陵墓的時候,還有一名將軍領著士兵守著足夠震懾眾人。
能夠被官家指派過來的人,別的不說也都算是當地小有名氣的匠人,這些匠人不敢跟官府頂牛,卻敢跟同行不對付,一件事兒安排下去,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後完不成,肯定是總領的過錯。
紀墨年輕,名聲也多半是仗著紀師傅的名聲,自己還沒正經造過幾座橋,在同行之中得到認可,這樣的他,想要總領虹橋建造也是不可能的,官家敢任命,他都不敢接,誰知道這些人萬一不對付了能夠鬧出什麼來。
人心從來不可淺量。
如今跟著張師傅身後,看著他做,從中學些門道,也是好的。
造橋匠這項技藝之中,專業知識點數除了包含迷信相關之外,還有的就是御人之術了,不多,只是些許,但這種知識能夠加點的原因本身就說明這不是一人之力可完成的事情。
紀墨在這方面算是個弱項,還真是要跟著好好學習才行。
這一學,就是十一年,其中經歷了很多事情,最為糟糕的一件事情就是某位造橋匠因心懷憤懣,偷偷在建造過程中減料,導致最終對接之後的虹橋沒有撐過十人行便塌了,這樣的結果,讓張師傅差點兒被論罪,好在很快有人舉報,查清楚並非張師傅之故,他這才得以負責重建。
此處也算是水利樞紐,為造橋搭設支架可以,但這些支架不能完全阻礙交通,可若說一點兒沒影響也是不可能的,大船需要換為小船,來回卸貨轉運就讓此處的人多了一項業務。
重新造橋,結果就好了很多,因上次的事件,所有人都遭了一頓鞭刑,又看到那個壞事兒的直接被拖出去斬了,都沒等到秋後,就直接在水邊兒殺了祭橋,重建的時候,眾人連開小差都不敢,個個兢兢業業,只怕那刀鋒落在自己脖子上。
要擱紀墨說,早這樣不就什麼事兒都沒了嗎?非要見了血才知道疼,也真是……
就好像很多人明知道觸犯法律不會有好結果,可還總是知法犯法,這也足夠引以為戒了。
這一次重建,虹橋橫於河面之上,灰白色的磚石似有著另一層光暈,行人走在上面,來回蹦跳,試探每一塊兒磚面的承重,所有試驗都做完之後,便是一陣不約而同的歡呼聲,終於完工了!
「十年一役,幸得天成。」
張師傅看著,臉上也難得帶了笑,之前險些被論罪的時候,他也是受了驚,吃了苦頭的,當時紀墨也沒好過,所有造橋匠都跟著被鞭刑,眼看著就是都要跟著死了的局面,才有人舉報原來是某人暗藏心思。
至於這個暗藏心思的人所動的手腳是否真的有那麼大,會造成那樣的惡果,就是他們自己都不好估量的事情了。
反正,他們是活下來了。
「應該是多虧了張師傅才是,若不是張師傅的巧思設計,我等難以見到這座虹橋的誕生。」
紀墨說的很是感慨,張師傅這些年並不避諱他,反而把他帶在身邊兒,讓他看著那些技藝的關鍵細節,比起其他只得一斑的造橋匠,他有幸全覽,真的是要感激張師傅的大量,給他機會學習這些技術要點。
專業知識點的最後兩點,就在這段時間補全了。
「我等凡人,哪裡有什麼巧思,所有不過天賜,借我等之手落於人間罷了。」張師傅這般說著,不是普通的謙遜,像是真的這麼覺得。
在眾人商量著要祭祀的時候,張師傅跟紀墨講解其中所需要的技藝要點,這般講解,如同一個師父,卻並不要紀墨另外拜師於他,也不索求其他,格外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