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為還活著的人和獸考慮,紀墨不應該死在小獸的面前,死在它的身邊兒,可有些事,又的確是要託付小獸的,至少,不能讓師父師兄,隨便找到他的屍體,早早確認他死亡的訊息。
「對不起,還是讓你傷心了。」
紀墨嘆息,有些事,總是對親近的人才更殘忍。
他不是忽略了小獸的感受,而是選擇了相信,選擇了不對它去解釋,讓它來承受這一切。
「對不起。」
無論怎樣說,他也沒有別的選擇了,該怎麼對師父和師兄們解釋自己必然要早早死亡的事實?又該怎麼跟他們說有關系統的事情?紀墨的心中是有著隱隱的恐懼的,從知道這個世界的人能夠修煉開始,修仙啊,那該是多麼高的層次,若是他們能夠洞悉系統,是要「拯救」自己?還是把自己當做一個破壞者,驅逐呢?
他們的拯救,恐怕也並不是他想要的,跟系統解綁,是紀墨在回到自己的初始世界之前,絕對不會進行的選擇。
有系統,還有回家的希望,沒有系統,在陌生的世界之中活到死,又有什麼益處呢?
告別老祖宗,拒絕了來自公獸的舔舔安慰,小獸獨立而堅強地停留在這座山峰上開始了新的生活,紀墨看著它三兩下就弄出一個舒適的山洞,看到它弄出來的床,看著它跳到床上自然回首,以前,它的身邊兒,總是紀墨的位置,如今,已經空了。
那一瞬的愣怔時間不長,卻讓紀墨直接落下淚來,五十年,於他已經足夠漫長,對小獸那漫長的生命來說,只是不值一提的長度,他便是考慮到這些,才選擇讓它獨自承受,可,在這五十年中,一日一夜,又有哪個日夜曾經縮短了那悲傷的長度。
白日的時候還好說,紛繁風景,總也有些事情要做,晚上的時候,睡在那本來為人準備的床上,缺少了身邊另一個溫度,是否會感覺到孤寂呢?
是親人,是兄弟,是生死相托的守密者。
「所有,都拜託你了。」
紀墨幾乎能夠想到自己當時是怎樣與小獸交代身後事,想到小獸的不解,哀傷和憤怒,眼前所有,就像是一把刀往他的心中深入,寸寸血點點淚,都讓某種難以言說的難受哽在喉間。
能後悔嗎?
不能。
能改變嗎?
不能。
「我終究還是太自私了。」
再一次承認這一點,紀墨默默地看著這個五十年過去,他伸出的手,虛虛拂過小獸的頭,小獸眯著眼,好似在感受那曾經的撫摸留下的記憶印刻,一切配合得宛若真實。
【請選擇時間,一百年,兩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一百年。」
時間是能夠沖淡一切的,再次見到小獸,對方身邊兒已經有了一個伴侶,咳咳,換了一個,不再是宗門之中的那隻白額獸,而是另一隻母獸,並且還有了孩子。
如同小獸幼時模樣的幼崽立在母獸的背上,似感覺自己格外威風凜凜,然而風一吹,胸前的毛毛都冷了,抖了抖,直接滾到了地上,夾在小獸和母獸之間,暈頭暈腦地往小獸的腹下鑽,似乎還做了點兒什麼,很快被小獸不滿地踢出來,滾到了母獸的腹下,仰著頭,準確地叼住了生命之源。
母獸的嘴角裂開一些,似乎在笑,小獸不滿地嘟噥著獸語,又被母獸的舔舔撫慰到了,轉而開始回舔,互相蹭著頭的兩個,親暱非常,連小獸眸中的神色都有著脈脈溫情的感覺。
「真好啊!」
紀墨有些欣慰,這樣的一幕,似乎就能讓他的心情稍稍平復,不至於一直揪著了。
晚間,小獸還在山洞睡,母獸臥在地上,已經睡著了,小獸則臥在床上,側著的頭偏向裡面,頑皮的幼崽不知道怎地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