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也沒敢和父親大吵大鬧。因為整個社會已經陷入一片紅色恐 怖之中,別說砸幾張唱片,連火葬場的死人都燒不過來。母親沉默了。從此周曉白再也沒聽 過古典音樂。
鍾躍民見周曉白目光迷離,神情憂鬱,似乎還沒從音樂中醒過來,便問他:〃曉白,你發什 麼愣呀?〃
周曉白象是突然被驚醒:〃哦,這音樂真美,我一進去就出不來了,真的,很久沒聽過這麼 美的音樂了。〃
〃你喜歡古典音樂?〃
〃喜歡,我家以前也有很多唱片,可惜破四舊時全被我爸砸了。〃
〃你爸真他媽有病。〃
周曉白髮火了:〃你爸才有病呢,我警告你,以後和我說話少帶髒字。〃
鍾躍民連忙道歉:〃得、得,是我爸有病,行了吧?怎麼說翻就翻呀?真沒勁。〃
周曉白餘怒未消:〃你們這些人,嘴怎麼這樣髒?張嘴就是髒話,還特別愛拿別人的父母開 心,難怪別人說你們是流氓,我看一點兒沒冤枉你們。〃
鄭桐顯然不愛聽了:〃曉白,聽你這意思,好象把我們都捎上了?是鍾躍民這孫子……〃
〃你看,說著說著髒話又來了吧?我冤枉你們了嗎?〃
〃哎喲,這也叫髒話?今天你在這兒,我們已經很文明瞭,尤其是鍾躍民,說話顯得特別文 雅,他平常可不是這樣。〃
鍾躍民一拍鄭桐腦袋:〃你丫又找抽呢是不是?〃
鄭桐扶了扶眼鏡:〃你聽聽,露餡了吧?他一見了女同學就裝出一副酷愛藝術的樣子,其實 ,流氓就是流氓,別裝孫子,我和袁軍就這點好,不懂就是不懂,從不裝孫子。〃
周曉白不屑地哼了一聲:〃要這麼說,你們還是挺坦率的,首先承認自己是流氓,另外也承 認自己不懂藝術,這就不錯了,比某些不懂裝懂的人要強。〃
鍾躍民看看周曉白:〃我好象聽出點兒含沙射影的意思。〃
周曉白笑著說:〃又不是說你,吃什麼心呀?〃
鍾躍民做痛苦狀:〃看來我有必要申明一下,鄭桐承認自己是流氓,這的確很坦率,從他的 一貫表現來看,稱之為流氓也不為過,但他把我也算入流氓的圈子就顯然是種誹謗了,其實 我是個熱愛生活,熱愛藝術的人,我渴望遇到一個知音,一個和我一樣熱愛藝術的人,不幸 的是,知音難覓,抬眼望去,身邊淨是鄭桐、袁軍之類的小人,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痛苦 ……〃
袁軍不幹了:〃躍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看出來了,你不就是要找個知音嗎?最好還是 個女的,這我們理解,可你也犯不上為了找知音就拿我們墊背,這叫重色輕友。〃
鄭桐大度地說:〃沒關係,袁軍,咱們就受點兒委屈,只要躍民能找到知音,就是把咱們罵 成王八蛋,咱們也認了,這叫忍辱負重,誰讓他是咱們的哥們兒呢?〃
周曉白笑著說:〃你不是熱愛藝術嗎?我們也別太難為你,就給我講講你聽這首曲子的感受 就行了。〃她要考考鍾躍民,看看他是真喜歡音樂,還是故意裝腔作勢。
鍾躍民推辭道:〃真想請我當老師?算了吧?好為人師可不是什麼好品質,一個正派人應當 謙虛。〃
〃是呀,咱們也夠難為他的,這張唱片也可能是破四舊抄家時被扔在大街上,讓鍾躍民撿回 來的,柴科夫斯基的音樂對他來講,的確深了些,躍民,你不要緊張,我們逗你玩呢。〃周 曉白用了激將法。
話說到這兒,鍾躍民就不能不接招了:〃既然周曉白硬是不許我謙虛,我只好給你上一課啦 ,鄭桐,把唱片再放一遍。〃
《船歌》的旋律再次響起,鍾躍民做深呼吸,眼睛半合,把嗓子的音域調整到低沉的中音區 ∶〃先生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