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封瀾瞭然於心,又對他說道,“我媽媽要是對你說了什麼難聽的話,想到她女兒這麼傻,別記恨她。”
“當然。”
“真的?”
丁小野看著封瀾說:“她的話傷不了我。媽媽心疼自己的孩子不是最正常的事?豺狼還護著崽子。我看著她的時候想到了我媽媽。假如我媽媽還活著,哪怕會傷害任何人,她也會一樣護著我。”
封瀾從來沒聽丁小野主動提起過他的媽媽,或是任何一個家人。她對他的一切都充滿好奇。
“你媽媽去世多久了?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封瀾問。
丁小野說:“是個美人。”
封瀾毫不懷疑這個,媽媽美不美,看兒子長成什麼樣就一目瞭然了。雖說丁小野整個人一點也不陰柔,封瀾想象不出他的女性化模板會是什麼樣子,但擁有那樣眉眼、鼻樑、嘴唇和下巴的人,通常都醜不到哪裡去。
她裝作不在意地說:“我懂的,每個媽媽在孩子心裡都是大美人。”
丁小野卻說:“美不美也不是我說了算。我告訴過你,我外婆是哈薩克族,聽說她年輕的時候就是察爾德尼的一朵鮮花。那時他們和外族通婚的很少,我外婆十八歲就跟著到山上收購藥材的漢族男人偷偷離開了家,從此再也沒能回去……那個男人就是我外公。”
封瀾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如果像丁小野所說的,她外婆再也沒有回到家鄉,也就是說從他媽媽那一輩起就是在外面長大的,那他又為什麼會回到老家去放馬、種貝母?這不太符合一般人的生活軌跡。但她不願意打斷丁小野的話,他願意對她談起自己的家人,這在她看來已是兩人關係難得的進步,也是意外之喜。
“純血統的哈薩克族人長得和漢族人有很大區別,我媽她大概是兩種血統融合得比較好的典型。她沒有多少文化,也沒你愛打扮,可她是個美人,這恐怕是每一個見過她的人留下的共同印象……直到她生病以前。我爸爸最初迷上她多半也是因為這個。後來我爸有了別的女人,最後一個也是最討他喜歡的那個女人曾經是我爸場子裡要價最高的小姐,因為長得好紅極一時。見過的人都知道,其實她也不過是有我媽年輕時的幾分影子。”
封瀾伸手去觸碰丁小野的手,指尖劃過他掌心的繭子,說:“我猜你以前一定有過很好的生活。”
這其實是封瀾早就留存在心中的疑問,只不過今天在他的話語中得到了求證。人的際遇會變,甚至容顏和姓名都會改變,唯獨言行和談吐很難修飾,那是天長日久的生活在一個人身上打下的烙印。愛,或者說迷戀會暫時矇蔽封瀾的雙眼,但她不傻,開餐廳這幾年更是閱人無數。丁小野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像個謎,然而她本能地感覺到他不僅僅是個普通的服務生,至少絕不是個從前只過著放馬牧羊生活的男人。
丁小野手掌輕闔,將她的手指攏在手心。他並沒有迴避封瀾的猜測,而是看著兩人的手徐徐說道:“如果你說的‘很好的生活’指的是錢,坦白講,前二十年我過得還行。我爸的生意儘管不體面,可一度做得很大,也依附著很有權勢的人。他對我們母子很慷慨,誰讓我是他唯一的兒子呢……至少我所知道的是這樣。”
“後來呢?”封瀾按捺不住地問。後來有了變故幾乎是一定的,否則他也未必會“淪落”到她手上。
說起家庭的變故,丁小野的態度並沒有那麼“走心”。他繼續把玩著封瀾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摳著她指甲油,摳得她的手又癢又疼。心也是。
“電影裡都說,‘出來混遲早要還’。像我爸那樣撈偏門的人,不管生意做得多大,不改頭換面洗白自己,出事不是早晚的事?他得勢的那些年,得罪的人不少,不該知道的東西又知道得太多,運勢一盡,就沒法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