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發白。
他的女兒,何等剛烈不屈的性子,忍到此時都未求救,若有選擇,沈延恩寧死也不願行此事。
倘真將人送進房,成了事,婉婉會如何看他?如何恨他?
只是想想,他恨不能立時死了,也好過親手割斷女兒對他存留的最後一分親情。
他死可以,可他能看著女兒死嗎?
沈延恩枯坐庭院,且等著裡面傳來再忍不得的動靜。
這一等,竟至夜深。
柳瑟這會還在纏著妄秋鬧,可見【移情香露】藥效之猛烈。
忍到此時,清和意識渙散,理智被吞滅,一聲聲的「阿池」從她口中溢位,隔著門,瞞不過大將軍的耳。
沈延恩等著女兒主動求救,可等到此時仍沒從她口中聽到一字妥協,定力之強,委實教人震撼。
「阿池……」
想要阿池。
念頭紛紛亂亂充斥腦海,沈清和下唇被咬出血,血腥味入喉,僅有的一霎清明襲來,她哪能不知自己中了何招?
她這身子長年累月與藥打交道,抗藥性之強,唯恐陰溝裡翻船,多番養護,最不懼的也是那春毒。
可這並非能以藥解的毒。
更甚者,這已經算不得毒。
藥效發作,從心尖勾動出的,是情,是欲,是相思。
相思有何解?
唯有情人可解。
這藥、這藥……
她身子顫抖,一顆心像被利劍劈成兩瓣,裂開的瞬息腦海靈光一閃,喉嚨硬生生被逼出一口血。
這藥,是想借肉,體之歡,移了她的情!
隔著一扇門房間傳來花瓶碎地的聲音,顯然裡面的人已經堅守到最後一步。
沈延恩雙手發抖,終是狠著心從六人之中擇出一位腰桿結實、長相陰柔的男子。
「你。」他手指那名身穿青竹長袍的年輕男子,將人喊了出來,細細耳語。
其他人不明所以,更猜不透大將軍將他們抓來所為何事。
「進去罷,別忘了本將軍怎麼吩咐你的。」
那男子眸光一閃,按捺著狂喜朝那扇門走去。
起初見到鎮國大將軍他怕得要死,然方才得知來此是伺候那位貌美如仙的沈姑娘,他真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還沒推開眼前這扇門,腦子裡已經控制不住想接下來如何行了。
他還是個清倌,沒伺候過人,但伺候人的法子沒少學,能與大將軍嫡女燕好,這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男子手觸及那扇門,沈延恩眸底掠過一抹殺機。
他早就想好了,事成之後,此人非死不可!
「你真想好了?」
心知無立場攔阻父親救女兒,謝行樓眼睜睜看著男子推門而入,涼聲一語:「他會死的。」
「他早晚都得死。」沈大將軍狠狠盯著那扇門。
欺辱他家女兒的,都得死!
「沈姑娘莫怕,小生來為姑娘紓解……」
他邁開步子,色慾心起,迫不及待想一睹沈姑娘的月貌花容。
床榻前一地碎瓷,清和用最後一絲力氣抓著先時從櫃子取出的機關獸。
且聽著腳步聲近,手指扣動機括,一支利箭穿破羅帳以駭然之勢透過男人胸膛。
鮮血飛濺!
悶悶的倒地聲從裡面傳出來,謝行樓道:「他死了。」
她扭頭看著沈大將軍:「你這法子行不通。若用強,她縱是活著也是滿心憤恨地活。可怕的不是死了,是她活著再無顏與心上人坦誠相擁。你有過阿眉,你還不懂嗎?」
沈延恩面色灰敗,唇角溢位一絲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