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處是殺機,稍微不慎就是掉腦袋的大事。
她面容微沉:「回京自去領罰!」
「是!」
張小二等人乾脆應道。
捱了罰,才能長記性。在她身邊,不機警一些隨時都可能葬送性命。
燭火點燃,又有燈籠照明,房間登時亮堂起來。
池蘅從袖袋摸出防毒的蠶絲特質手套,俯身掀開就近黑衣人的面紗。
一聲驚呼。
「這、這不是宋校尉?!莫非他是狄戎隱藏在軍中的奸細?」
認出宋容的人難掩震驚。
池蘅眸色幽深,倏爾一笑,渾不在意起身,瞥了大驚失色的張小二一眼:「行了,又不是第一次經這事。」
這一年來她身邊的『細作』還少嗎?
多少回受傷都是來自身邊的『明槍暗箭』。
在軍營,在營帳,在邊關陌生的街道,在與狄戎廝殺的戰場,你根本不會知道利箭會從哪個方向襲來。
幾次死裡逃生,池蘅付出慘痛的代價。
她從盛京邊防大營帶出來的兵,好不容易栽培出來,有幾人卻為她擋刀,死在『自己人』手裡。
一次是在與狄戎交戰,她身陷險境,腹背受敵,最是雪上加霜之際,來自己方的陣營一柄利刃悄無聲息朝她刺來!
救了她的,是她的兵。
她曾承諾過要讓這些願意信她、跟隨她的人死得其所,昔日承諾言猶在耳,愈發襯著那日入目的鮮血刺紅。
還有一次,是在戰後休整,她被拉出去飲酒放鬆。走在邊關筆直的街道,拐角斜斜刺來一把淬毒刀……
狄戎想要她的命,身在盛京皇城的那位更想要她人頭落地!
她笑容染了一分涼薄,眉梢懸著一分被激出來的狠:「耶律赤心人呢?」
「在這!將軍,屬下把人帶來了!」
確認戰俘活得好好的,池蘅下頜輕點:「看緊了他,別被人救走了。」
「是!」
僅一年,池蘅從八品宣節校尉躥升正四品宣武將軍,可謂運朝武將晉升第一人。
時勢造就英雄,軍營裡的人親眼見證新星自血光升起,對她沒有不服的。
跟著『池將軍有肉吃』,是兵士們常愛掛在嘴邊的話。
血與火磨礪出的戰將,使得池蘅蛻變驚人。
她似是又長高了。
站在那,如高山巍峨,白梅冷俏。
她望向濃濃的夜色,手伏窗前,眾人皆曉得,將軍又在想家了。
整整一年,將軍只往家裡寄了一封信,這一年怎麼過來的旁人不知,他們或許知道也是冰山一角,但那冰山一角足夠人心疼了。
吳有用見過少時的她,幾年前兩府訂婚宴上池小將軍明媚風流的笑顏,至今想起來都如不會褪色的風景印刻人心上。
明艷動人。
滿滿的鮮活朝氣,如春日樹梢長出最鮮嫩的綠芽。
如今的池蘅,鋒芒凜冽,卻不再像以前那樣笑了。
有人為她出生入死,肝腦塗地,她也為救手下的兵流過血受過傷,甚至迴天乏術,在夜裡蜷縮角落偷偷哭過。
池蘅重新戴上她用來遮面的銀白麵具。
吳有用冷不防又想起上次被襲殺的兇險,那一次混戰之中,池蘅差點被殺手傷了門面。
此後便為自己訂製面具,日日戴著,護著她那張徹底長開了的勾人臉龐。
「累不累?」
恍惚了一下,意識到她在問自己,吳有用搖搖頭:「不累。」
他內衫被汗漬浸透,先前意識到著了人家的道,魂都要嚇沒了,緊趕慢趕趕過來,哪還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