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的人安安靜靜躺在床榻,眉間鎖著一縷愁,唇瓣輕抿,臉蛋兒看不到多少血色,猶如涼風裡被拂亂的薔薇。分明世外仙姝,偏要來受人間難熬的苦楚。
「好好的不見我,拿自己身子撒什麼氣?」她嘟囔一聲,指腹點在病美人微抿的下唇,觸感嬌嬌軟軟,心頭的氣消去大半。
池蘅坐在床沿前的圓木凳,撈過放在小桌的藥碗,瓷勺舀起低頭吹散浮熱。
湯藥順著唇縫流入喉嚨,昏睡的人多年來養成睡著也不影響喝藥的習慣,一念之間,令人欣慰又心疼。
還能喝藥說明身體還沒到太糟糕的地步。
池蘅耐心餵完剩下的小半碗,摸出錦帕為她擦拭唇角藥漬。
「你把我推給妙風姐姐我本來要生你氣的,可你病了我也不好再同你置氣。婉婉,你是不是算準了,你這時機拿捏地可真好,讓我氣也氣不成,反而還要為你牽腸掛肚……
「不過你閉門不見我,讓那些人攔著我,你這是逼著我在你和妙風姐姐之間做選擇,我能如何?我當然選你。你見或不見,我都會選你,你知道的。
「你明知到頭來我會選你,還要用這樣的方式讓妙風姐姐死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笨得你!看罷,你倒下了,我說你笨你也不能起來打我。」
池蘅趴在床沿,手指不老實地在她蒼白的臉劃過,指下微涼嫩滑的觸感讓她停不下來。
她喃喃自語:「我知道你是狠心的人,但你對自己也這麼心狠。多大的事?我固然不願傷妙風姐姐的心,可她是她,你是你,咱們這些年的情意還用得著我說麼?」
清和藏在錦被的手微動,池小將軍湊近了用發尾撩她鎖骨,受不住她這麼磨人,生病的人被迫睜開眼,連同江南水鄉的朦朧霧色也在她眼眸一併掀開。
池蘅哼哼兩聲,戲謔一笑:「捨得醒了?」
知道瞞不過她,清和一聲不吭痴望過來。
其實也沒多久不見,卻像隔了月那麼長,長得相思成疾日夜難寐,眼看要到失控的地步。
剛從跌宕的夢境醒掙脫出來,她神情存了兩分恍惚。
正是這不多的恍惚惹得小將軍心軟地一塌糊塗。
她眉眼彎彎,趴伏在床沿的肩背慢慢挺直:「怎麼樣?醒來看見我心情是不是很好?看我還沒被你氣死,感覺如何?」
清和微蹙的眉舒展開,手扯過錦被遮過鼻樑,僅露出一雙含笑勾人的清眸。
平白的看得人口乾舌燥。
她頭一歪,臉埋在軟枕笑了起來。
池蘅迷離的神色漸轉清明,聽到她笑,心思浮動冷不防撲到姑娘家床榻,『惡狠狠』:「還笑?」
她色厲內荏,清和才不怕她,笑得眼角泛淚,既有斬斷桃花的釋然,也有再見這人的喜極而泣。
她身子拱彎成一座橋,陡然隔著錦被被壓住,她一怔,耳垂生熱:「你下去。」
眼角殘存星星點點點的淚花,身體還病著,說話有氣無力,以至於出口的話沒了素日殺傷力。
池蘅扮可憐:「婉婉,我被你害得寢食難安,你都不哄哄我,上來就這麼兇。」
「快下去!」清和拿腳踹她小腿。
不僅沒被哄,還被踹了,小將軍委屈:「姐姐,你就這麼對一心想著你念著你的人麼?」
她的話著實熨帖心坎,清和紅著臉想了想,放輕力道試探著踹她:「那你下去?」
「……」
說軟話為何還要挨踹啊!
池蘅悲憤。
笨手笨腳從她身上爬下床,再去看錦被嚴嚴實實裹著的人,連個腦袋都沒露出來,她勾唇,恍然大悟:「姐姐,你是不是害羞了?」
聲音從被子裡悶聲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