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笑逐顏開,對準孫女婿比對嫡親孫女還親熱。
先前曉得池蘅歇在【繡春別苑】,她在屋子裡氣了兩天,氣過之後篤定是孫女勾著人不求上進。
唯恐好好的少年郎成了為色所迷、荒廢本事的人,此刻見了池蘅她不免耐性提醒:「好男兒志在四方,阿蘅,你以後是要做大將軍的人,莫要陷在溫柔鄉迷失心志。」
池蘅訕訕,小聲道:「哪來的溫柔鄉?」
她小覷姐姐一眼,但見她面容波瀾不驚,心裡忽然起了疼惜之意——沈家祖孫關係還真沒好到哪兒去,老夫人重男輕女,偏心偏得太過。
一家子骨肉,何必拿刀尖衝著親孫女?
不怪姐姐訂婚後第一件事就是搬出府。
在那樣的家裡,不說養病,再壓抑出其他心病都是極可能的。
開心最重要。
有幾個人肯要姐姐開心?
不添堵算好的了。
大庭廣眾之地沈老夫人不好明說孫女生性浪蕩、拐著未婚夫不學好,冷冷淡淡囑咐道:「太后壽宴,清和,你給我安分些。」
拉拉扯扯,像什麼話!還沒嫁過去呢!
清和無可無不可地輕闔眼皮,看不出是敷衍還是懶得敷衍。
和她那娘一個樣!
沈老夫人再次想起那個吃軟不吃硬的兒媳,氣得嘴唇哆嗦。
沈大將軍一聲不吭攙扶親娘走到幾步外,老夫人還想再說兩句,扭頭見他冷寒不近人情的面孔,一時惴惴,不敢開口。
她這個兒子……
多年起就和她離心,全是那女人害的!
「姐姐。」池蘅輕晃她衣袖,好一副哄人的輕軟低柔口吻,附耳輕語:「祖母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聽,我只聽你的。」
清和眉眼頓彎,眼底的涼薄鬱色被她溫柔驅散,立時莞爾:「我哪有那麼脆弱?」
池蘅不好再膩在她身邊,不情不願牽著繩索回到爹孃身邊。
沈清和麵不改色站在沈大將軍身後,與沈清宴一左一右邁入宮門。
這是阿姐出府後沈清宴第一次見她。
姐弟相見,形同陌路,著實使人唏噓。
他一直都知道阿姐的心沒有看起來那麼軟,甚至可以說她才更像爹爹的女兒,不觸犯底線還好,一旦觸犯底線,能給你的唯有冷情、漠視。
又或現下一樣,面上沖你溫溫柔柔笑,心裡實則沒有你。
阿姐的底線,一為至親,二為摯愛。
前者皆被阿孃毀了。
幾日前他去謝家看望阿孃,阿孃瘋瘋癲癲有時連他都不認識。
沈清宴鼻子發酸,強忍著不掉下淚來。
普天同慶的日子他若掉淚,指不定旁人怎麼說。
他細膩的心事清和哪能看不見?
宮道冗長,她眸心飄過一縷霜。
若愧疚能使死人活過來,她為何不能大大方方選擇原諒?
可阿孃沒了,阿孃永遠守著孤寂埋入黃土。
愧疚不能使人活過來。
謝折枝毀了她的家,她的寶貝兒子痛一痛算得了什麼?
他好歹有娘疼。
身無分文的乞丐去可憐街頭落魄的權貴,不覺得可笑嗎?
沈清和眉眼譏諷,按下心底竄上來的煩躁。
「別看了。」池夫人輕拍女兒手背,拿眼神示意這是皇宮,不是自家後院。
池蘅嘆口氣:總覺得姐姐不開心。
……
金殿,各朝臣攜家眷按座次入席。
池沈兩家席位面對面,中間隔著兩丈遠。
池蘅在低矮紅木几案前坐好,抬頭看到清和眸子噙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