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風立在那,給人不可冒犯的神聖感。
禮部尚書一嗓子喊完對上道長探尋的眼神,老臉一紅,生出不該如此的錯覺。
不該在道長面前大呼小叫。
不成體統。
他收斂「天塌似了的愁容」,輕撫官袍,找回在朝堂面對天子的恭敬穩重。
一行人堵了姜煋的路,照面的功夫失了言語。
仙風道骨的姜道長,媚色生香的薛貴妃,哦,已經不能稱之為薛貴妃了。
應是薛姑娘。
薛姑娘『忍辱負重』蟄伏前朝趙帝後宮,順應天意扶助女帝登位,於國有功。
渾身散發媚氣的薛姑娘軟若無骨地倚著道長,她眉梢是冷的,看起來肚子裡像壓著一團火氣,可她還是魅惑人的。
如此尤物與寡淡出塵的姜煋形影不離,她倆站在一塊兒給人的衝擊力不言而喻。
薛泠此刻心情很差。
她眸子冷凝,瞥了眼呆若木雞的大臣,拽著姜煋衣袖往皇宮走。
姜煋拗不過她,也沒必要在此時惹她不快。
朝臣眼睜睜目送道長跟著大美人跑了,面面相覷:道長……應該懂他們的意思罷?
姜煋誠然是懂的。
帝後大婚有幾個年頭,至今中宮只有一位過繼來的長榮公主殿下,朝臣不急才怪。天下安穩,少不了皇室要後繼有人。
長榮公主殿下還小,陛下還年輕,多為大佑朝生幾個繼承人,這基業才算安穩。
畢竟小孩子半路夭折的事放在哪朝哪代都不新鮮。
「阿泠,別再氣了,氣大傷身。」
被她柔聲哄上一鬨,薛泠差點不爭氣地哭出來。
她眼圈微紅,說是生薑煋的氣,不如說是惱羞成怒。
這幾年她為了誘惑姜煋,什麼法子都使出來了。
入流的,不入流的,掰開了腿求著她弄,這人都能面不改色說出長篇訓教的話。
勸她莫要執迷色相,莫要看不開。
薛泠偏要做那個看不開的!
兩人說不到一處,薛泠被她拒絕的態度狠狠傷著,連著三日沒給姜煋好臉色。
眼看要到宮門口,不用人說,薛泠唇角上揚,眼裡有了笑。
他年重逢,姜道長與女帝陛下相談甚歡。
鳳儀宮,薛泠逗弄佑安牌小糰子。
佑安頭回見傳說裡的『薛姨』,大大的眼睛閃著純真的歡喜:薛姨姨真好看,只比阿孃少好看那麼一丟丟。
她見慣阿孃或溫柔或端莊或凜然的模樣,第一次見這麼與眾不同的人。
小孩子好奇不知掩飾的神情逗笑薛泠,薛泠取下腰間懸掛的玉佩:「小佑安,這是姨姨送給你的見面禮,喜歡嗎?」
是一塊雕刻狐狸的紅玉,很漂亮。
「喜歡!」
她人小,眼睛卻好使,看出姨姨和阿孃有話說,找了個機會溜走尋阿楨姐姐玩。
小公主殿下剛走,清和親自為薛泠沏茶,薛泠瞅她兩眼,又瞅她兩眼,長聲嘆息:「我老了嗎?」
「……」
這話來得突然又古怪,清和一怔,嗔笑:「幾年了,泠姐姐在大師伯那沒討著便宜罷。」
若是討著了便宜,哪裡是這麼一副頹唐喪氣模樣?三十幾歲的人看起來和二十出頭的姑娘沒區別,又哪裡會懷疑自身的魅力?
「知我者,皇后娘娘。」
薛泠仔細看她,語氣酸酸的:「娘娘這日子過得甚是滋潤。你這風寒,別是和陛下鬧得太厲害,才……」
清和睨她。
「還真是啊……」薛泠恍恍惚惚,耷拉著腦袋:「阿姐若有阿蘅半點解風情,我何至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