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夫人今夜來除了為女兒送飯,還有她終於想起身為母親的職責。
知女莫若母,免得自家女兒犯渾欺負別人家的好姑娘,苦口婆心對池蘅在情愛一事做出詳細教導。
不該做的不能做,想要和一個人在一起是一輩子的事,敬之愛之護之,便是情火難抑,也要兩情相悅,不可做那強迫之事。
池蘅開頭聽得認真,聽了沒幾句阿孃越說越偏,她語氣幽怨:「阿孃,我哪是那樣的人?」
「我還不知道你?給我好好聽著。」
「哦。」
她一心兩用地想:我也是正兒八經的好姑娘,怎麼就成為色所迷的臭流氓?我和婉婉交好,豈敢不遵她的意願?
池蘅輕摸下巴,暗道:阿孃太看得起我了。
長篇大論細細掰扯清,池夫人不放心地看著兩眼迷瞪左耳進右耳出的女兒,氣得想擰她耳朵,不由慶幸女兒和兒媳都是女子,再鬧都不會像某些世家子弟弄出私生子的醜聞。
阿蘅乃帝王命,池家前十幾年後多少年都是為擁她稱帝做準備。
帝王富有四海,佳麗三千,女帝呢?
她不懂如何教導一位合格的女帝,單單將她當做女兒,她不希望教養出來的女兒是貪色好鮮、始亂終棄的人。
但她也知阿蘅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堵不如疏,遂問:「娘囑咐你的可記下了?」
池蘅打起精神,剛要說話張口打了個哈欠,氣得池夫人上手擰她耳朵:「再過幾月便是你的加冠禮,你犯渾也給娘收斂著!清和縱容你是一回事,你切不可仗著她喜歡,得寸進尺……」
「阿孃!」她喊了一嗓子。
池夫人被她喊得一怔,鬆開手:「你喊什麼喊?」
「阿孃。」池蘅揉揉發紅的耳朵,無奈嘆道:「我知道我在做什麼,阿孃放心,我不會做那貪色好鮮、始亂終棄的負心人。
「我與婉婉……我與婉婉要好,娘也知她身中寒毒壽數被限,我自是不認命,她也不認命。可談情說愛多簡單美好的事,為何要顧及那麼多?婉婉開心就好,她盡歡,我也盡歡,有何不妥?
「我很快就能知道她的想法了。阿孃,這不是提點兩句就能阻擋的,真要這麼說世上便沒所謂的痴男怨女。
「你說的我懂。阿爹半生之樂十中有六是阿孃給的,魚水之歡,你們享得,我和婉婉怎就享不得?若是為全禮法,我們難道沒有禮法?
「訂婚後她已是池家認定的兒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府婚事天下皆知,我和她真要做什麼必定是兩情相悅。人之本性,哪能是不可說之事?」
內室寂靜,池夫人愣怔在那,不知是斥她口無遮攔,還是該震撼她年紀輕輕心思之深。
這番話若非深思熟慮不可能說得如此坦然,可見她心裡確是這樣想的。
阿蘅膽子可真大,傳出去那番話不知要遭多少衛道士譴責。
若無姜道長斷定她乃天降帝星,池夫人保不齊要懷疑自己到底生了個怎樣無法無天的女兒?
「我想要婉婉,想她給我快樂,也想讓她感受快樂。」
池蘅深知自己不能露怯,否則阿孃又要將她當做孩子,她不想再做孩子,面不改色:「規矩是死的,我是活的,婉婉也是活的。哪怕不想承認,生離死別仍是擋在我和她前路的猛虎。局勢如此,生死之外,當無大事。」
「……」
池夫人罕見地被人堵得無話可說,說這話的還是她最為寵溺的小棉襖。
她輕揉眉心,一巴掌拍在女兒屁股蛋子:「膽肥了,你老子孃的牆角都敢聽?!」
被她一巴掌打懵,池蘅再繃不住那身肅穆莊嚴,立馬跳開,嘴上辯道:「我也不想聽,這不是湊巧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