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對她衝擊極大,她癟著嘴,眼眶就差掉出一包淚。
這模樣嚇壞池夫人:「小可憐阿蘅,誰欺負孃的阿蘅了?」
「阿孃……」她喉嚨微哽,蔫頭耷腦:「我無顏面對婉婉……」
「你做了什麼無顏面對?」
池蘅羞於啟齒,腦仁疼:「我還想問爹孃呢,爹孃意欲何為?」
話說到這份上,她勉強支稜起來:「阿爹呢?」
兒女情長且放在一旁,她想知道蒙在鼓裡的真相!
池家密室。
亮著幾盞燈火。
父女倆良久對峙,池夫人坐在一側捧茶靜待。
池蘅不退不讓眼睛直直盯著面前的男人,池衍身形偉岸,氣勢如淵:「你真想知道?」
「想!」
池衍審視看她,電光火石几次意志力的交鋒。
池大將軍輕甩衣擺坐在虎皮大椅:「問!」
「爹爹位極人臣,卻要孩兒自幼女扮男裝,此為欺君。宮裡來的御醫診不出孩兒女兒身,大師伯為我殫精竭慮。大師伯何等高人,我池蘅何德何能要她為我出生入死,我又是誰?
「我與婉婉『私奔』在外途中遭遇幾次襲殺,殺我之人是誰?
「蘭羨之與我擂臺比武一戰生死,陛下應允,陛下所圖為何?為何先時欲取我命,後賜我『行走』一職?
「貴妃姐姐乃爹爹放在深宮、放在陛下身邊的眼線,池家……」
她問出埋藏許久的疑問:「咱們家,可是要謀朝篡位?」
一個個問題丟擲來,看似無章法,前後都問在點子上。
池夫人與池大將軍隱晦交換眼神,對女兒生出讚賞。
池蘅上前一步:「爹爹,還請為孩兒解惑!欺君罔上、謀朝篡位俱是誅九族的重罪,為何要鋌而走險?爹就不怕——」
「不怕!」
池衍虎目圓睜:「趙潛心胸狹窄無帝王容人之量,狡兔死走狗烹,豈不聞史書是用血寫成?
「皇室表面仁義慈悲,內裡忌憚猜疑,哪給過咱家活路?
「與其引頸受戮到頭來毫無反抗之力,不如未雨綢繆,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你爹不想窩囊一輩子。
「我所為乃順應天意,天意動盪,勢必要有人與趙潛父子相爭。不如你就看罷,陛下昏庸無道,今歲雪災便是上天對趙氏的預警!」
前世他父子三人忠心耿耿為皇室捨生忘死,不也落得家破人亡?
兒子浴血奮戰驅逐外敵,回城活生生被餓死,髮妻萬箭穿心。
趙潛此時強撐明君風範,過不了多久就會性情大變。
皇室佔著正統,若非為『師出有名』『名正言順』,他何苦與仇人虛以委蛇?
陛下如今佔著天子正統,但繼續下去,遲早會失去民心。
池家等的就是趙氏喪失民心那日。
屆時揭竿而起,新正統取代舊正統。眾望所歸,阿蘅帝位才能穩,天命才算完完全全歸於她一身。
時間是寶貴的。
一切未顯明前只能暗中籌謀。
趙潛在做戲,池家也在做戲,誰戲演得好,誰贏得的時間多,誰能立於不敗之地。
趙氏日漸衰微,阿蘅帝運日益昌隆,起事前藏住她的女兒身,皇室揪不到將軍府的錯,雙方博弈裡池家方能佔得上風。
名留青史開創帝王偉業,他絕不容許阿蘅的稱帝之路留下半點瑕疵。
要的是皇圖霸業,爭的是天命所歸。
他的女兒要在最合適的時機振臂一呼力挽狂瀾,解黎民於危難,推翻趙氏腐朽統治。
這若成了,便是千秋功業!
如何不令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