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孃待她確實與兩位哥哥不同。
這不同關乎她的身份,關乎池家大計。
池蘅上身筆直地跪在蒲團:「列祖列宗在上,蘅必好好做人,好好做事,不求名傳千古,但求無愧於心。」
……
冠禮之日,柱國大將軍府賓客盈門,見過的沒見過的,聽過的沒聽過的,皆穿華服前來。
天公作美,陽光溫煦。池家眾親族早早前來,池蘅一襲華美禮服常伴爹爹身側。池三公子俊美風流,風度翩然,為人所喜。
再不久沈延恩攜一對子女登門,小將軍矜持地跟著眾人出門相迎,人群中一眼見到被柳瑟柳瑟攙扶下地的美貌姑娘,她心一跳,含蓄淺笑。
沈姑娘柔柔瞧她兩眼,眸子快速掠過驚艷歡喜。
時隔兩月有餘,今日是她們初次相見。
相思熬成一碗紅豆徐徐飄散熱氣盛在碗裡,兩兩偷瞥,默然心動。
正賓、贊者聚齊,冠禮開始,正賓手拿艾草蘸水掃過被冠者肩側。
運朝有自己獨有的文化禮儀,以『運』為國名,尤其注重氣運、福運,在運朝,誇讚一個人有福運乃最討人喜歡的說法,能最快拉近人與人的關係,成為人人皆知的社交禮儀。
清和跽坐席位聽著響徹宴會的一句句頌言,目色溫柔地注視小將軍著寬大深衣與正賓作揖,又往東房褪去深衣換好皂衫革帶,前前後後換了三次禮服,一次比一次莊重。
滿十八歲的阿池正色斂容按照冠禮流程推進,光看著就累。
和她及笄那日似的,身上像壓著一座山,不得清閒,這般場合賓客雲集,被無數雙眼睛注視,出不得一絲差錯。
她看著某人趁著俯首的間隙悄悄鬆口氣,忍不住掩唇笑。
冠禮是枯燥的,仿若提前告訴你,邁入成年往後少不得這份枯燥。
池蘅確實覺得枯燥。冗雜的禮節給人看不到盡頭的錯覺,越眾而出的這位老者她不認識,經爹爹之前引見方知此人來頭不小,是九州大陸有名的儒者,人稱『蕭師』,門生遍佈天下。
爹爹三請四請請這位出山為她冠禮增添看頭,池蘅老老實實盯著老人靴子,鼻尖嗅到一股清淡的檀香味兒,低著頭感到沉沉的審視。
沒人說話。
鴉雀無聲。
池家乃運朝將門之首,獨獨請了名震九州的『蕭師』前來為幼子起字,可見對幼子疼愛非常。
蕭師有多難請,在場眾人不禁好奇,池衍是如何磨破嘴皮子才能把人請來的。
發頂被撫,池蘅不敢動。
待看夠了,蕭師溫聲道:「孩子,老夫便為你賜字——矜鯉,你意下如何?」
「蘅拜謝前輩!」
矜鯉。
池矜鯉。
池蘅暗道:矜有憐憫憐惜之意,莫非蕭師的意思是要我做一隻心存憐憫的鯉魚?
念頭閃過她差點被自己逗笑,細細揣摩:老前輩難不成是想看我鯉魚躍龍門?
他好大的膽子啊!
不愧是連皇室都不放在眼裡的當世名宿。
她想:陛下若知她字為『矜鯉』,少不得要疑神疑鬼、大發雷霆。
御書房。
得知蕭師現身池家為池蘅賜字,趙潛怒不可遏「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朕早年要他為太子賜字此人推三阻四,池衍請他他便去,朕要砍了他腦袋,豈有此理!」
「來人!」
大監撲通跪地,以額貼地:「砍不得啊陛下,那是蕭師!是蕭師啊!」
是名震九州受人崇敬愛戴的大儒,多少文人心中不可撼動的聖者。
趙潛氣得臉色漲紅,冷靜下來沉聲道:「黑袍衛何在?」
「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