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早已失去了本真。一條道走到黑的人,就算突然遇見了光亮也不敢睜眼,因為,長期的黑暗早已適應,怕一睜眼就會被強光灼傷眼睛。
寧檬回頭看秦墨的步伐又加快了,而自己是真的跑不動了,心焦加上害怕,一個不注意撲在了雜草裡。寧檬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力氣已經耗得差不多了,她撲騰了兩下,還是有些乏力,使不上勁兒。
秦墨抿緊唇就要上去拉她,她心裡慌亂,一雙手撐在身側,不停地向後移,雙腿也不停地蹭著地面,期望自己的身體能夠離他遠一點,哪怕只是幾公分。
秦墨看著面前驚慌失措的女孩子,不知怎麼地就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個傍晚。彼時,只有十多歲的她因為其中考試考差了,不敢把成績單拿回家,一個人縮在小區的一個大花壇背後想要自己在上面簽上家長的名字。他做了習題站在窗子邊遠眺,卻發現了正苦哈哈地對著成績單的她。
他看她賊兮兮的樣子,想要捉弄一下她,便大叫了一聲“小九”。她嚇得轉頭四處看,他站在窗子邊叉腰大笑。那時,她眼裡的驚慌和現在如出一轍。
寧檬不停地退著,驀地,注意到了秦墨身後盤著的那團東西。她深吸一口氣,將目光不著痕跡地移開,看著越走越近的秦墨,大聲說:“你先別動!我跟你回去,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秦墨顯然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當真乖乖地站著不動了。
“我衣服的後背被掛破了,我往前一步,你後退一步,等到解開了纏在上面的一些東西之後,你把外套脫給我。”
“好。”
於是,寧檬坐在地上,向著秦墨的方向蹭著“走”了一步,秦墨也按照約定向後退了一步。直到第三步的時候,秦墨退後,像是踩到了什麼東西,慣性地想要穩住身子同時回頭去看,卻覺小腿上一陣尖銳的疼痛。
寧檬見狀,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轉身就跑。秦墨看了一眼那條三角型小頭的蛇,毒牙正嵌在他的面板裡。他是學醫的,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不敢亂動,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將蛇從腿上甩下去。
顧承軒聽那小孩子說寧檬躥進了那片林子裡,將人交給了葉清揚,大步跑了過去。進了林子後,四下找了下,正著急地直撓頭的時候,突然看見了地上雜草上的血印子,很淡,而且形狀不太完整,饒是這樣,他也認出了那是一個腳印。
顧承軒的心情從未像現在這樣複雜過,有點欣喜,終於找到一點關於她的線索了,又很是擔憂,怎麼會有血印?她受傷了?來不及細想,他順著血印子走過去,遠遠地就看見了地上呆坐著的秦墨。
視線越過他,直接落在了前方連滾帶爬的背影。那一刻,欣喜若狂,那一刻,竟有種失而復得的珍惜之感充溢在胸間。
“小九!”這一聲,顧承軒喊得很是艱難,好像一切都有點不太真實。
寧檬的身子僵住,眼淚就這麼落了下來,卻始終不敢回頭,怕那只是幻覺,一回頭就什麼都沒了。
“小九,你先站在原地不要動。”他看到了秦墨腿上纏著的那條蛇,從另一面小心地繞過。她還是僵著身子站在那裡,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倏然,熟悉的氣息圍上來,一雙溫暖的手有力地圈上她的腰,良久,他才發出一聲嘆息,“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委屈在這一刻遊走開來,她將自己軟軟地安置在他的懷抱中,扁了扁小嘴,帶著哭腔說:“顧承軒,我也快嚇死了!”
“現在沒事了,我在,沒事了……”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那張掛著淚珠的小臉映入視線的那一刻,他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好,她在自己面前了。
“好疼啊!”寧檬雙手抱著他的腰哭訴道,“我的腳都快報廢了,流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