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菱舟沉默了一會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錢也可以去啊,我從京城走到這裡,錢被騙走,不也撐過來了麼。我還是個女孩子呢。你都沒試過,怎麼知道呢?」
謝欽瑜深深地看著她,酒意彷彿都醒了大半。
她的眼睛裡有月亮。
他忍不住抽開她的髮帶,軟軟的長髮鋪在船艙裡,他用尾指挑起一綹,笑了一聲:「你說得很有道理。我活了這麼多年,竟還不如你一個小姑娘看得透。」他從她身上起來,道:「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我倒是真有些喜歡你了。」
洪菱舟的臉莫名熱了熱,脫口而出:「那你還想要我嫁給你嗎?」
謝欽瑜愣了愣,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我開玩笑的,你一個小姑娘住在我家終究不合適,所以想逼你走。不過我現在改主意了,如果你實在無處可去,我收留你也可以,畢竟和你在一起,還挺愉快的。」
洪菱舟:「……」玩弄感情的大騙子。她暗想,幸虧自己還沒有把那句「我願意」說出口,不然可太尷尬了。
謝欽瑜把船從湖心搖回了岸邊,重新系好船頭,然後兩人一起上了岸。
他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今天星星雖然少,但是月色還是很好的。」
「嗯?」
「沒什麼,回去吧。」
「……哦。」
兩個人回到小房子裡,謝欽瑜說:「你去我床上睡吧。」
「啊?那你睡哪裡?」
「我今天不睡了。」他坐在桌前,鋪開紙,擺好筆墨,「我寫點東西。」
「哦。」文人真是莫測的物種。
洪菱舟也不客氣,爬上他的床去了。
她窩在被子裡,看見謝欽瑜沒有點燈,整個人籠在夜色之中,偶爾被外面的燈火照亮半張側臉。
他在桌前冷冷清清地坐了很久,然後點燃了蠟燭,開始奮筆疾書。寫完一張,皺眉看了看,再寫一張。
洪菱舟打了個呵欠,翻個身睡了。這個世界裡的她雖然受父親薰陶,有幾分才學,奈何真正的洪菱舟對這種文人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朦朦朧朧間做了個夢,夢裡謝欽瑜垂了眼眸,道:「我希望看著你嫁給喜歡的人,過很好的生活。」然後她又聽到老頭在叫喚:「那怎麼行!哪有媳婦養丈夫的!」她正茫然間,就看見謝欽瑜喝了口酒,漫不經心地問她:「你想好了沒,要不要給我作媳婦?」她剛要回答,就看見一塊巨石飛來,他慘死在她面前。
「謝欽瑜!」她驚叫一聲,滿頭冷汗地醒了過來。
她抹了抹額頭,看向桌子。燭火熄了,他趴在桌上睡著,桌邊放著一疊紙,腳邊還落了一份揉皺的。
她觀望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下床去驚擾他。
第二天洪菱舟起床,沒有看見謝欽瑜。她在屋子裡繞了一圈,發現他昨晚寫的那些紙都不見了。她推門出去,問隔壁鄰居:「大叔,你看見謝欽瑜了嗎?」
大叔「嚯」了一聲,打量了她一番:「那傢伙什麼時候家裡還有了個女的?」
洪菱舟摸了摸沒有綁起來的頭髮,道:「呃,我是他親戚,昨晚在他家住了一晚。他現在不在家,你知道他上哪去了嗎?」
「我好像看見他往那去了,大概是去春風……」他多看了一眼洪菱舟,「嗯,那邊那座小樓。」
「春風閣是嗎,謝謝大叔。」洪菱舟面不改色地往春風閣跑去。
大叔:「……現在的小姑娘真是不矜持啊。」
她走到春風閣前,剛好碰到謝欽瑜出來。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你來這兒幹嘛?」
「我來找你啊。」
「……咳,我又不會丟,有什麼好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