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人都吃過這宴席裡的酒菜,誰要是敢提出反對意見,拿不到解藥,那可就沒有活路了。雖說司徒蘭這一做法不是什麼光彩的舉動,可卻是最簡單有效的威脅了。
只有原先效忠於華昌王的幾個死忠部下,看著自己投靠的物件倒了臺,心中憤憤難平,即使自己的命被捏在別人手中也沉不住氣,張口道:“誰知道這個太子殿下是不是被人冒充的!”
沈尋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張臉,冷眼從懷中摸出一塊歷經風霜依舊鋥亮如新的金牌,將陰刻著“如朕親臨”四個字的一面正對著臺下,沉聲道:“見此物如見太宗!唯嫡系皇室後代所有,可有意見?”
那東西一出,所有人的神色似乎都驚了驚,片刻之間大殿中便跪伏了一地,高呼太宗千古!
當然也有人是例外的。
從頭到尾只是冷眼旁觀的慕子川慢慢往前走了兩步,卻不是看著司徒蘭,而是那個一身平民裝扮卻英氣逼人的太子殿下。
他甚至懶得用上尊稱,只是以一個平輩地身份問著自己一直所好奇的問題。
“躲在屏風後面,將自己的女人置於危險之中,讓她為你披荊斬浪。像你這種人,究竟是如何得到她的心的?”
語氣平靜地如同朋友之間的玩笑。
沈尋卻突然全身一震,下意識對上了司徒蘭的眼睛。
那幾句話看似平常,卻足以擊垮他這幾日的所有精神支撐,司徒蘭為他所做的一切,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他知道自己現在能力不足,沒有辦法像她那樣周密的謀劃,也不敢忤逆她的某些意思,她說自己如果不聽話,可能會影響到大局。這種心情,往小了說是無奈,往大了說卻是窩囊。沈尋不敢再直視她的眼睛,雙手甚至開始輕輕發抖,大仇得報的興奮感瞬間拋在了腦後。
他知道自己窩囊沒用。卻沒想到,會有人當著文武百官,當著她的面,將他的傷疤輕輕揭起,然後展於世人之前。
司徒蘭將他的所有反應盡收眼底,心中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面對著慕子川,卻已換上了一張淡定至極的表情:“噢,我曾經威脅過太子殿下,倘若敢在我脅迫群臣之前走出屏風一步的話,這輩子都別想和我並肩而行了。如何?我司徒蘭就是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慕將軍可還有什麼疑問?”
如果必須做出一個解釋的話,就讓她來當壞人,來成就他君臨天下的道路。
司徒蘭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心情卻十分複雜。其實她從來沒有嫌棄過沈尋,也不可能怪他什麼,因為她知道,他再怎麼努力,再怎麼拼命,也終究只是一個剛剛恢復正常的傻子,人生中最寶貴的年華都在渾沌中度過,太多的記憶都是空白的,讓他去完成這樣的事情,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
那段話在旁人耳裡算不得什麼,沈尋聽在心裡卻是一驚,下意識抬起頭望著她,除了不可思議之外,心底更是暖如春日。似乎是在那片刻,才明白自己此生究竟遇到了一個怎樣的女子。為了保全他的尊嚴,不惜貶低自己,行走在骯髒複雜的人間,腳步卻勇敢而大無畏。
慕子川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會這麼說,也並不在意什麼解藥不解藥的事情,反唇相譏道:“司徒蘭,你不要回避我的問題。我從頭到尾只是想知道一件事情,這種人,究竟有什麼值得你去愛?”
司徒蘭忽然輕輕的抿起雙唇,紅衣如火,笑如曇花,說出口的分明是譏諷的話語,可那一瞬間,竟然像個待字閨中的二八少女,想起情郎時的嬌羞姿態。
“至少華昌王那把劍刺過來的時候,擋在我面前的是他,而不是你。”
只是這麼輕輕的一句,再無他話。
往事如煙,覆水難收。再想起時卻只剩下痛心的回憶,所以最好的決定還是不去回憶。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