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把她拉扯成人,為她尋個好歸宿。囡囡乖呀,他爸,囡囡念念不忘你,囡囡一直想著你呀,嗚嗚……”
伍傅氏越講越傷心,嗚嗚咽咽,高一聲低一聲地悲哭。甫韓氏再度高調加入,兩個女人生生把整個哀傷氣氛烘托出來。
在場諸人,只有挺舉沒有哭,沒有表述,眼裡甚至沒有淚。他只是端端正正地跪在那兒,兩眼凝視父親的薄棺,宛如一尊雕塑。
夜色蒼茫。甫家院門外面,一身素衣的葛荔一動不動地站著,宛若另一尊雕塑,眼裡盈著淚。
“小荔子,”蒼柱走到她身後,低聲道,“辰光不早了,老阿公在等你哩。”
葛荔長嘆一聲,再望院中一眼,抬手擦去淚花,迴轉身,跟在蒼柱後面走了。
二人走到下榻的客棧處,見一輛四輪帳篷馬車停在門外。車子很大,車廂甚闊。葛荔跳上車,見申老爺子早已坐在廂裡,面前放著兩隻並不起眼的陳舊箱子。
蒼柱跳到車頭,對車伕道:“走吧。”
車伕揚鞭催馬,馬車轔轔而行。
見葛荔一直陰著臉,申老爺子笑道:“小荔子,看你淚汪汪的,別不是捨不得那個小子吧?”
“啥人才捨不得呢?”葛荔急了,“我……我只是可憐他這一家子。介和美的家,一場大火,啥都沒了。”
“人各有劫。他在渡這一劫呢,你傷哪門子感?”
“老阿公,”葛荔辯道,“你沒有聽到那個聲音呀,真可叫撕心裂肺哩。早晚回想起來,我的心就是一揪。”
“哪個聲音?”
“就……就是他叫的那聲‘阿爸——’你不曉得,只差那麼一丁點兒,他……他就衝進火海里,這辰光跟他爸一樣躺進棺材裡了。”
“吉人自有天相,差一點兒,說明此人得貴人相助,命不該絕。”
聽到貴人相助,葛荔臉色微紅:“老阿公,我……我想曉得他……往後哪能個辦哩?他還會參加大比嗎?如果參加,他能金榜題名嗎?”
“你說呢?”
“這不是不曉得嘛。”
“呵呵呵,小荔子,你不會是想讓老阿公為他起一卦吧?”
“真讓你猜中了,老阿公,你這就佔佔。”
“回到上海再佔吧。眼下心不淨,卦不靈嗬。”
顯而易見,伍家的這把火燒得蹊蹺。
災難過後,順安表現得極是仗義,不僅讓家裡騰出房間,安頓下挺舉一家三口,且又全力張羅伍中和的喪事,為淑貞請醫購藥。
順安跑前忙後,只不敢面對挺舉,能躲則躲。
然而,躲是徒勞的。在中和入土後的第三日,挺舉將他堵住,直接帶到伍家祖地,拉他一道跪在伍中和的新墳前。
新墳上插著幾隻花圈及纏著白紙的柳枝,在晚風吹拂下,發出沙沙聲響。
夕陽西下。挺舉劍一樣的目光直射順安,似要把他穿透。
順安無處閃避,只得把頭扭到一邊。
“順安,”挺舉聲音沙啞,低沉,威嚴,“把頭扭過來,看著我!”
“阿……阿哥,”順安扭過頭,聲音囁嚅,“啥……啥事體?”
“你早曉得啥人打劫魯家,是不?”
“這……此話從何講起?”
“講吧,你一定曉得的!”
“我……”順安顯然也早備好了說辭,“我是曉得一點。出事體前一日,我路過關爺廟,聽到廟裡有人聲。廟裡早斷香火了,我覺得奇怪,過去推門,門插著。隔門縫看,什麼也看不到,但聽到裡面有人乒乒乓乓在練武。一人說,甭練了,聽我安排事體。眾人停下,那人就安排如何搶劫魯家……”頓住話頭,望向挺舉,見他目光仍在緊逼,忙又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