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定睛一看,陌生人年約五十,一臉長鬚,面目消瘦,身穿道袍,背上有行囊,一手拿著燭臺,另一隻手拿著一柄傘,還在不停滴水。 這時房裡又是一聲驚叫,是珂兒發出的。她給剛才的驚叫吵醒,瞧見屋裡的生人,嚇得從道一懷裡坐起,又一把抱住,渾身亂抖。 道一對陌生人大聲喝道:”你是人是鬼,怎會在這裡!“ 那人見道一開口說話,似乎反而鬆了口氣說:”你們是誰?也嚇了我一跳。“ 道一說:”我們路過此地,借宿一晚。“ 老者搖頭嘆道:”掛單便掛單。小和尚不守清規,竟在此行龍陽之好。“ 珂兒總算鎮定下來,湊到道一耳邊輕聲問:”什麼叫龍陽之好?“ 道一怒火上衝,大聲道:”老道士,你不要血口噴人!你還沒說你是誰呢!“ 老道士朝天一拱手:”貧道法號元衝,龍虎山混元觀出身,到此拜見仙師。深夜抵達,不願打擾方丈,便來此歇息,不想撞見你二人之事。唉。“ “到底什麼是龍陽之好?”珂兒再次輕聲問道一。 道一沒有回答,而是伸手扯下珂兒的帽子,一頭青絲如瀑布般瀉下。珂兒嚇了一跳,不明就裡地看向道一。 元衝恍然大悟,笑著說:”原來如此。我想世上哪有如此清俊少年。” 他隨即嘆了口氣,又道:“小和尚年紀輕輕,凡心不死,情有可原。貧道勸你還是早早還俗,給這小姑娘一個名份。” 珂兒聽他這麼說,滿臉頓時羞紅,眼中卻閃耀著喜悅的光芒,摟得道一更緊了。 道一有心反駁,又怕惹珂兒不快,便說:“我和她的事不用道長你來管。道長既是龍虎山張天師門下,為何跑到如此一個偏避小廟來尋仙師?” 元衝臉上露出不快之色。“龍虎山大得很,光道觀既有百餘座,並非人人皆是張宗演門下。你既是和尚,難道不知此處供奉的是何人麼?” 道一說:“我說了是路過此地,不過比你早到幾個時辰而已。” 元衝想了想,走到屋內另一頭的床前,一邊把背上行囊放下,一邊說道:“既如此,我便和你說說。” 他坐到床邊,手捻鬍鬚繼續道:“此地叫神仙嶺,此廟叫神仙寺,乃是為供奉百餘年前風水大師布衣子而建。布衣子本名姓賴,即在此地出生。他曾是高宗的國師,受奸臣秦檜陷害,流落江湖,人號先知山人。他精於堪輿之術,又好助人,倍受世人景仰。相傳嶺南那邊英德府既是由布衣大師選址所建。” 道一聽了呵呵了兩聲。全真向來視風水為邪術,他自然很看不起求風水的人。 元衝似乎看出了道一的心思,正色道:“怎麼,小和尚不信?” 道一嚥了下口水說:”道長既是修道之人。當內修神氣,外煉丹藥,畫符行蘸,為何想求堪輿之術?俗話說,十個堪輿九個窮,福人自有福地,無福之人,怎麼抱祖先骸骨求寶地,終是無福。“ 元衝聽他貶低堪輿之術,火氣立即上來。”你這小和尚,胡言亂語!也罷,今晚有你們兩個小鬼在,貧道也休息不得了,就與你講講這道家堪輿之術。 你雖是和尚,我道家根本經典《道德經》你總知道吧。道德經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堪輿之術,堪,既天道也,輿,既是地道也。身為修道之人,豈能不察天道地道? 有道之士,必精於天地之道,是故自古司地者為仙師也。如今世人妄談風水,冒瀆山靈,舉親骸以求福祿,所求之人皆儒士方家等凡夫俗子,故而十個堪輿九個窮。餘下一個才是遇到真正的仙師,能擇有福之人,輔以福地,假以天時,焉有不旺之理。因此福人,福地,福天,缺一不可。 小和尚,你修為淺薄,自然不懂,即便是你佛家,大德高僧也是精於此道的。“ 元衝說著,見道一滿臉茫然之色,以為這小和尚不信,其實道一是根本不知道幾個佛家高僧的名字。 元衝又道:”你不要不信。我告訴你,國朝故相,趙國公劉秉忠,你總聽說過吧。劉秉忠曾入全真教,後得天寧寺虛照禪師感化為徒,習天文,地理,律歷,占卦,無所不精,堪輿之術更是了得。大都即是他奉旨以風水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