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去年冬季偷偷下山,直至如今才得以返回,倏忽間竟已過去了數月。去時山間寒風凜凜,萬物肅殺,如今與元昌策馬趕回,這一路上翠華疊芳,雀鳥飛掠,山崖間白瀑湍急,碎玉鳴琴一般,卻又是另一番風光。
蒼巖山境幽林異,越往深處行去,越見處處古樹盤生。尤其是那一棵棵檀樹奇姿異態,有似盤龍、有似臥虎,元昌隨著雙澄步行於山林之間,幽深處幾乎不見天日。
他雖經常離開汴梁,卻也很少來到這樣荒僻之地,眼見前方又是一道僅容人側身才能穿過的罅隙,不禁道:“你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地方?”
“是啊。”雙澄點點頭,不以為意地撥開身前荒草,“所以我去了汴梁就覺得人山人海……”
元昌瞥了她一眼,忽而又疑惑問道:“我怎麼聽說你跟九殿下是從小就認識的,他從來沒來過這裡,你們怎麼會相識?”
“因為我去了他寄居的道觀啊!”雙澄頭也不回地在前面帶路,“就是上次去的太清宮,你不知道麼?”
元昌愕然,之前在太清宮時已覺得兩人關係不同尋常,可畢竟他並不是一直跟在九郎身邊,也沒有去詢問此事的緣由。原以為是雙澄黏著九郎才使得他動心,卻原來真是幼時就相識。
可他還是不解,“九郎小時候是被迫無奈在太清宮居住,你又是因為什麼去那裡?”
這一下倒是讓雙澄站定了下來,“我是跟著師傅去的啊,當時他帶我在太清宮附近的山神廟住了不少日子,後來有一天忽然又將我帶走了。”她說起這,又想到當初不辭而別給九郎帶來的傷懷,自己也不免有些失落。
元昌卻皺了皺眉,“你師傅為何帶你去了太清宮附近?你難道就一點都不知?”
雙澄愕然,“那時候還小,只是隱約記得師傅當時身體不好,我還天天出去給他挖草藥,所以才會遇到九郎的小貓……”她頓了頓,打量著元昌道,“為什麼老是追問這些?”
元昌沉下臉,道:“我一路護送你到此,難道還問都不能問了?”
“只不過是偶然認識九郎罷了,你卻要追根究底似的。”雙澄看他那一臉嚴肅的樣子,悶悶不樂地轉身就往那荒草深處走去。
元昌見她似是不高興了,只能緊隨其後,不再追問過去。
穿過這荒草地之後,遠處便是空曠山谷,其間長有一株巨大古樹,那樹枝延伸數丈,直如巨傘翠蓋,遮蔽天日。在其四周,大大小小的樹木佈滿蒼巖山澗,遠望便如綠海一般,山風吹來,碧葉蕭蕭,如同浪湧。
“就在前面了!”雙澄已經忘記了剛才的小小不悅,說了一句之後便飛奔向山谷。
元昌急追而去,轉過一道彎道,前方便是兩間小木屋比鄰而居。後方山石陡峭,寸草不生,近旁則枝葉繁茂,灑下大片綠蔭。
雙澄急匆匆地取出鑰匙開啟了右側木門,未及跟元昌說什麼便閃身進入。這屋子乃是師傅所居之處,她推門進來時便覺屋中氣息潮溼,想來是門窗緊閉多日,自師傅下山後也沒人進來過。
因一直記著九郎的話,她進入小屋後首先便是撲向了師傅床邊的木箱。上次離山前,她就是在收拾舊衣時發現這箱子裡藏著書信,因此才知道了自己的父親還在人間。這一次她更是將箱子裡的衣服雜物全都搬出,一件一件翻查過來,可除了先前見過的那幾封書信之外,竟再沒其他可疑東西。
元昌此時也跟進了屋子,見雙澄忙著翻查,便也四處打量。
這小屋看似與尋常人家的佈置並無很大區別,木桌木椅,牆上掛著斗笠鐮刀,雜物不多,僅床邊放置了一個木箱而已。
“除了這箱子,就沒別的放東西的器物了?”他不由問道。
“沒有了。”雙澄還在檢查著那些東西,神色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