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車內擁擠,我只能站在門邊的位置,目光不可控制地飄向窗外。無良車主被人給扯到了下面幫忙,也杜絕了他再給司機亂下命令。終於石塊搬開後,大夥都先後擠上了車,在車子行駛前,許子揚沉著聲提了個建議,讓大夥輪流坐位置,婦孺優先,這樣不至於因為長時間站著而太過疲勞。
經過剛才事件後,無疑他成了整個車內的主心骨,而此建議又是為大家好,畢竟路途艱長,故而沒人提出反對意見。
許子揚站在我身後,背緊貼著他胸前,幾乎將我半圈在懷裡。他依舊沉默如許,卻以保護的姿態將我護好。天亮後,行車要好一些了,路況可看得清楚,司機能避開一些障礙。
只是前路茫茫,漫長的道路不知何時是盡頭。因為一路開過來,也沒遇到什麼店的,大夥只能以攜帶的乾糧果腹。來時還有心情欣賞沿路的風光,回時只剩滿心悽惶。
站了好幾小時,總算是輪到我坐位置了,腿彎曲時痠痛襲來。“怎麼?腿疾犯了?”頭頂擔憂的詢問聲傳來,我只是微蹙了眉就被他發現了,搖了搖頭道:“不是,站得久有些腿痠而已。”他細看了看我神色,確定無礙後才轉開目光凝向車子正前方。
半夜起來折騰了這麼久,委實有些累了,靠在椅背上困頓起來。事實大家都很疲累,有座位的立即乘時打個盹,昏昏欲睡最會感染人,我連打幾個哈欠後就眯上了眼。還沒晃神過去,突聽身旁傳來熟悉的急吼聲:“看路,小心!”
“吱——”刺耳的剎車聲劃破眾人耳膜,驚醒本在打盹的人們,驚慌地睜開眼,耳邊只聞的是車子極速打滑的聲音。誰會想昏昏欲睡居然感染到了司機,他帶著我們差點撞上山體,在被許子揚一聲震吼後,條件反射地打方向盤往旁急轉。
如果在平時,或者正常情況下,這種應變是最佳的救急措施,可是司機忽略了此時不是正常情況,車內整整超載了一半以上人,而路況的惡劣,都成了意外的因素。方向急轉之後,車身以扭曲的姿態在驚天呼喊中天翻地覆。
許子揚只來得及將我從座椅裡拽出來,巨響就已傳來,所有人都被車帶翻了過去,一聲聲的慘呼此起彼伏,我不可避免地壓在了別人身上,然後周圍全是人壓人,唯獨我沒有被壓。因為許子揚用身體撐起一個空間,正好覆在我身上,強大的慣性挫傷力全被他攔了去。
清晰聽到他一聲悶哼,但隨即就被其他人的尖叫聲給蓋過,車子在翻身後並沒有停止,向前打滑了好幾米,等到停下時又是一聲巨響從前方傳來,應該是車頭被撞毀了。
此種情況,就是許子揚嘶吼大家鎮定,也沒有人再聽,能動的紛紛只想爬窗逃生,這是人類求生的本能。有人喊救命,有人哭嚎,有人踐踏著別人的肩膀爬窗。
許子揚見情形不對,附耳過來道:“淺淺,來,你攀著我的肩膀翻過去,踩在我背上從上面的窗戶爬出去。”我移開視線看上方的窗戶,它正對著我們,玻璃已經被震碎,好多“勇猛”的人在敲開玻璃,慢慢往外爬,而不乏有人是踩在他身上的。
很想怒吼那些人,我身上的這個男人何曾被人如此踐踏過?可我咬了咬牙,聽了他的話,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一點點從他身下翻過,等我完全趴在他身上時,他強撐的身體伏下,按住原本被我壓在身下的人妄動,這時候不能再讓人藉機也爬上來。
又有人擠過來,欲擠開我的位置向上逃生,我忽然如豎了毛的動物,兇狠地揮拳怒吼:“滾開!”不怪別人為生而冷血,但也不許他人再來侵佔我的土地。慢慢直起身,勾住了窗稜,碎玻璃屑扎進手掌,竟不覺得疼。感覺到腳下的身體弓起,將我往上頂,深吸口氣用盡全力爬,終於鑽出了窗戶。
等在車身上穩住身形時,我回過頭朝內伸出手,“來,我拉你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