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友們都還沒有睡醒,在被窩用手電筒照著,又仔細地看了一遍。信是昨天收到的,老婆在
那信上沒說別的話,只說麥割過了,秋莊稼也種上了;說割麥時她不小心割到了手上,流了
許多血,現在也好了;說她割麥鋤地時,沒人帶孩子,就用繩子栓著孩子,把孩子捆在田頭
樹下的蔭涼裡,給孩子找幾個瓦片,捉幾個螞蚱讓他玩,沒想到孩子把那螞蚱吃到了嘴裡,
差一點噎死,連眼珠都噎得流到外邊了。
他看到孩子差一點噎死時流下了淚。而後,沉默片刻,收信,起床,毅然地離開還在夢
中的連隊,朝師長家裡走過去。
沒人知道他這時心裡想了什麼,沒人知道他在一瞬間又盤算了什麼。但是,毫無疑問的
是,在他看信、收信時,他心裡又有了吳大旺式的新的設想和計劃。在後邊的故事中,他把
計劃付諸行動後,他的行為將從被動轉化為主動,或者說,他在努力讓自己成為生活的主人,
故事的主角和愛情的皇帝。
本來,也就算不上人頭落地的災難,只是劉蓮通知連隊,堅決不要讓他再到師長家裡燒
飯去,必須再換一個聰明伶俐計程車兵而已。他有些恨劉蓮,也有些恨自己。在他和劉蓮的關
繫上,這當兒輕濺掩蓋了深刻,或者說,是輕濺替代深刻。
從沉睡在夢中的連隊走出來,踩著晨時的亮光,吳大旺正要如往日樣朝師長家裡走去時,
卻碰到去查哨回來的連長。連長睡眼朦朧,可頭腦清醒,在連部門口攔住他,說上班去了?
他嗯了一下,同時敬了一個軍禮,說連長,你好。
連長還了一個軍禮,欲要走時,想起什麼,冷不丁兒說小吳,我考考你,到首長家裡工
作的宗旨是什麼?
他說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做的不做。
連長說,不對。
他說為首長家裡服務就是為人民服務。
連長說對了,但聲音太小,再回答一遍。
他就回頭瞄一眼連隊宿舍,提高嗓門,又壓住嗓子,說為首長家裡服務就是為人民服務。
連長便有些生氣,死死地盯住他那惘然中有些堅定,堅定中有些惘然的臉,吼著命令他
道,大聲。
他便猶豫地回著望著,說連隊都還睡著哩。
連長說我讓你大聲就大聲,你要能把連隊吵醒我給你一個嘉獎。然後,連長後退半步,
像訓練新兵樣,起頭兒喚道,一、二、三。
吳大旺就果真如新兵一樣,扯著他的嗓子,血淋淋地吼叫到,為首長和首長家裡服務,
就是為人民服務。他吼喚得鏗鏘有力,富有節奏,吼完了,望著連長,連長滿意地笑笑,說
這還差不多,上班去吧,就回宿舍去了。
他就莫名奇妙地在那站一會,望著連長的背影,直到連長從他的視線中消失,才又往師
長家裡走去。身後有被他驚醒計程車兵,在扒著門窗朝外張望著,看完了如一切正常樣又回頭
去睡了。
首長院裡的首長們,大都已經起床,各自在自家小院裡活動著身子,等待著軍營裡的起
床號醒來吹響,就奔赴操場或某個鍛鍊身子的路邊營地。吳大旺走進首長小院,和哨兵相互
點頭問好,又向一個早起的副師長敬禮問候,從身上取出鑰匙,開啟一號院的大鐵門上開的
小鐵門,彎腰進去,又把小門扣上,轉身正要從樓下繞道,從樓後走進廚房,準備給劉蓮做
最好喝,她早上最愛喝的蓮子米湯時,沒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