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氣,然而一看勢頭不對,一個個就又都無可奈何,只是像縮頭烏龜似的,誰也沒有敢輕舉妄動,貿然前來尋釁滋事。
就這樣,第二天總算是把牛保民在當時來說按風俗,風風光光地埋葬了。
第二十章 漏劃之災(上)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終於有一天廟東村生產大隊革命委員會在主任王黑熊的主持下,革命革到牛保民一家的頭上來了。這時候牛德草的父親牛保民早已因為整天擔憂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運動來了要補西北民主革命不徹底那一課,革委會要補定他家為漏劃地主,聽說已經都把繩索都買下了,準備到時候把他吊起來痛打的事,而聞風喪膽,惶惶不可終日,因而所患的心臟病日益加劇,終於承受不住精神上的重壓,憂愁鬱悶而病逝很長時間了。不過膽怯歸膽怯,要降臨的事情還是不管你膽怯不膽怯,依然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地降臨了。文化大革命的暴風驟雨夾帶著令人心驚膽戰的電閃雷鳴,以鋪天蓋地之勢,盪滌一切牛鬼蛇神之力,不可阻擋地向著牛德草一家毫不留情地襲來。別看牛保民他人死了,可是他的那些罪孽深重的事情並沒有完。廟東村革委會充分發揚“宜將乘勇追窮寇”的精神,英明果斷地選準了清理階級隊伍的突破口,把補定牛保民家為漏劃地主作為打響這一攻堅戰的第一炮,策劃重拳出擊,決意要透過這一行動,穩、準、狠地給階級敵人以致命打擊,為廟東村生產大隊下一步既轟轟烈烈、又紮紮實實地開展階級鬥爭開啟一個新局面。革委會主任王黑熊在廟東村生產大隊的全體革命群眾大會上明確宣佈,牛保民家被確定為頭批漏劃地主嫌疑,要求廣大革命群眾和他家嚴格劃清階級界限,並與之作堅決的階級鬥爭。革委會主任王黑熊的宣佈剛一結束,一群如狼似虎般的紅衛兵立即就旋風般地衝進了牛德草他家,不問三七二十一,把牛德草家裡的箱箱櫃櫃,一應傢俱甚至門、窗全都用封條給封了,並且在他家大門邊的牆上還釘上了一塊長方形的木牌牌兒,上面用濃黑的墨汁醒目地寫著“漏劃地主嫌疑牛保民”幾個字,從此對牛德草家就開始了全面的無產階級專政。牛德草家一瞬間就這樣成了階級敵人、革命鬥爭的新物件。革委會堅定不移地立馬就剝奪了他家所有成員的一切政治權利,就連生產大隊所召開的社員群眾大會也不允許他們家的任何人再來參加—足見其造反派革命的徹底性。
記得事後第一次召開社員群眾大會的時候,牛德草不知道這一不成文的規定,還和往常一樣,一聽說生產隊召開群眾大會,馬上謹小慎微地就準備去參加。他還惟恐去遲了人家挑刺,又挨批評,心想: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一舉一動都不敢有半點兒疏忽大意,一旦有不到之處,就會動輒得咎。所以當一看其他人都紛紛往會場走去了,他也就緊跟著向會場走去。誰知道他剛一走進會場,迎面就碰上了老貧農牛百善,被他沒客氣劈頭蓋臉地就給了一頓訓:“你這漏劃地主狗崽子,跑這兒弄啥來了?我且問問你,你有什麼資格來參加革命群眾大會?也不撒泡尿把自己照照?”牛德草一聽這話,當時臉立馬一下子就紅一塊兒白一塊兒的紅到脖子根兒上去了,簡直就像有人用鞋底在不停地朝他臉上打,熱辣辣的難受。然而就在他強顏面對,心情還沒平靜下來之際,跟上就又聽見革委會主任王黑熊以氣吞山河之勢向他呵斥道:“勒令階級敵人、漏劃地主牛保民的狗崽子牛德草,立即滾出會場!”牛德草一時心裡十分不是滋味,覺著無比的晦氣,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感驟然襲上心頭。他萬般無奈,不得不丟人現眼,自取其辱,在眾目睽睽之下,默不作聲,灰溜溜地離開了革命群眾會場。
牛德草自打這以後就更是戰戰兢兢地過日子了,周圍和他同齡的那些青年人,包括以往和他關係都很不錯的夥伴兒們,霎時與他似乎都陌生起來,村裡青年人的一切活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