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鐵古董都給當做廢銅爛鐵繳了出去,抵了鋼鐵任務,一股腦兒扔進了鍊鐵爐,毀滅了它的文物價值,結束了它的歷史使命。
廟東村有戶姓常的更有點兒荒唐。據說這戶人家是明朝開國元勳常遇春的後裔,他們這次就把祖上傳下來的鎮宅之寶—一套十分精美的銀祭器,稀裡糊塗地當作從事迷信活動用的器具給撂到廟東村的廢鐵堆裡去了。
儘管廟東村生產大隊的社員群眾響應國家號召不打一點兒折扣,完成鋼鐵任務的積極性史無前例的高漲,把家裡一切所謂的廢鐵全拿出來上繳了,堆放在廟東村西城門外的空地上,簡直就是一座高高的大山,可是論斤兩和上級政府給他們所下達的鋼鐵任務還差得很遠很遠。廟東村生產大隊的幹部們面對上級給他們所下達的這個近似於天文數字的鋼鐵任務犯難了,他們整天在為完不成這個任務而頭疼,挖空心思地在努力想著完成這個任務有效辦法,最後旮裡旮旯都搜尋遍了,實在再也搜尋不出什麼可往出繳的鐵東西來抵這個鋼鐵任務數了,就只好派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社員,把懸掛在村子中央,平常用來召叢集眾開會或者上工、下工所敲的那口大鐵鐘從架子上解了下來,打算用它來抵上級給廟東村生產大隊所下達的鋼鐵任務。然而他們又擔心鐵鐘上面所鑄的那些文字會給他們招惹出麻煩,於是就用一把二十四磅的大鐵錘,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這口生鐵鑄成的大鐘砸成碎片,然後裝在一輛由三頭牛合拉的鐵軲轆大車上,在車轅插上一面大書廟東村生產大隊的紅旗,意氣風發,鬥志昂揚地趕上大車,向著孟至塬管理區的供銷社馳來。他們心裡一味美滋滋地在想著,這口大鐵鐘少說也得有個兩三千斤重,這回把它當作廢鐵給孟至塬管理區一上繳,廟東村生產大隊的鋼鐵任務完成情況肯定會一下子往上冒一大截兒,名次在孟至塬管理區即使排不上第一,那麼也少不了個第二。你想想其他哪一個生產大隊還能有他們生產大隊這一得天獨厚的優越條件,從哪裡能一下子搜尋到這麼多的“廢鐵”?說不定孟至塬管理區的領導一見,就會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呢,或許還會給他們廟東村生產大隊的人披紅戴花,在全華陰人民公社登報表揚呢。可是他們殊不知事情的發展往往不是人們所想象的那樣樂觀,俗話說得好,“官斷十條路,九條人不知。”廟東村生產大隊的人興沖沖地趕著大車來到孟至塬管理區供銷社繳鋼鐵,不想卻被人家給他們熱氣騰騰的頭上狠澆了一瓢涼水,給他們了一個不小的打擊。這事頗弄得有點兒像《三國演義》中周瑜所策劃的東吳招親,到頭來賠了夫人又折兵。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廟東村繳鋼鐵來的人趕著牛車,顛顛簸簸,好不容易把這口打碎了的大鐵鐘運到孟至塬管理區供銷社的收購門市部,汗流浹背地從車上卸了下來,樂滋滋地上磅過完了秤。誰知道當他們拿著收購門市部給他們所開的收據,正要返身回家的時候,不巧收購門市部的主任來了。主任一眼就看出來這些剛從車上卸下來的生鐵有蹊蹺,對廟東村來繳鋼鐵的那幾個人說:“你們幾個先別走。”然後他就十分認真地用手搬開了廟東村這幾個人用牛車所拉來的那些生鐵片子,仔細地審視起來—原來這些生鐵片上面所鑄的那些文字引起了他的懷疑。這位收購門市部的主任把一些生鐵片拼湊在一起,仔仔細細辨認著,終於透過生鐵片上所鑄的文字,識別出了它的歸屬。他堅定不移地說:“你們今天所拉來的這車生鐵,不能給你們抵鋼鐵任務,因為它是口打碎了的古廟裡的鐵鐘,不應該屬於你們廟東村一個生產大隊的。古廟裡的東西,中央檔案早有明確規定:官會廟產屬於國有財產。我不管你們廟東村生產大隊的人以前是怎樣把這口鐵鐘弄到你們廟東村去的,然而現在這口打碎的鐵鐘繳來都不能算作你們廟東村生產大隊所完成的鋼鐵任務,應予以全部沒收。”於是又要回去了剛才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