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們的這些沒鹽沒醋的嚼舌根子話;可是這個婦女無意識小聲所說的這話卻被與她緊挨著的她那一把子姐妹們給聽得一清二楚,於是她們就像在油鍋裡撒了一把鹽粒子,活躍、熱鬧了起來,你把我一推,我把你一掀,嘻嘻哈哈,亂說亂笑,亂打亂鬧。有一個媳婦打趣地對那個年輕媳婦說:“哎,只要你願意,那麼我給你說去,讓你今天晚上就跟這人睡在一起。我倒要看看你今兒晚上跟他睡了,明天死不死去。”那個年輕媳婦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所說的那話失口了,不好意思得臉一下子就紅到脖子根兒上去了,趕緊遮掩說:“誰說了?小聲點兒,再別一天只管盡嘴胡說,讓人家聽見了多不好意思。”她旁邊又有個年輕媳婦訕笑她說:“聽見怕什麼?這會兒害羞了?剛才都能說出口,這會兒還有啥不好意思怕人家聽見的?怕聽見你剛才就別說呀!別管事,你要是害羞說不出口,我給你說去,保你滿意。”誰知那個媳婦竟一撇嘴,使性子說:“不要臉你就說去!一天只知道拿別人尋開心,看把你挨球的別美死了。”那個女的笑得更開心了,說:“要真那樣,我不知道會把哪個不要臉的給美死了呢!還好意思說我?羞、羞、羞,把臉摳,摳個窩窩兒種豌豆。”她們又是一陣你掀我,我推你,打鬧得好不熱鬧,甚至互相推搡得有的腳都站不穩了,一個趔趄,差點兒就踩在了牛保國正在安裝著的縫紉機上,把牛保國嚇得趕忙用手去護他那擺在地上的一攤子縫紉機零部件,嘴裡不住連聲嚷道:“不敢擠,不敢擠!這架子可都是生鐵鑄的,要是一腳踩到它上面了,那就把它給踩壞了,我可就交不了差了。”
沒有多大一會兒工夫,牛保國就把這臺縫紉機給安裝好了。他用抹布把縫紉機通前至後,齊齊地擦拭了一遍,縫紉機立刻顯得通身明光鋥亮。在周圍觀看的媳婦姑娘們隨之就驚歎不已,你摸摸這兒,她摸摸那兒,簡直一個個都看傻眼了,稀罕得就不行。牛保國給縫紉機搭上線,找來了一片布,自己坐在縫紉機前,雙腳踏動縫紉機的踏板試著縫。縫紉機立刻就飛轉起來,錚錚錚錚,發出了一連串和諧悅耳的聲音。這聲音是那樣的優美動聽而有磁性,一下子緊緊吸住了這群在場媳婦、姑娘們的心,她們一聽這聲音就覺著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且越聽心裡越癢癢,像吃人參果一樣美。她們低頭再去看牛保國手裡所縫的那布片上的針黹,行子筆直筆直的,針腳就像蠅子腿一樣細小密實。她們這些人中間誰的女工再好,這會兒也只能是望洋興嘆了,不得不為之傾倒,為之折服,禁不住也都驚叫起來:“哎喲我的媽呀,沒見過這東西真神了,能做得出這樣好的針線活兒,比人手還要巧得多。手工做針線活兒就跟慢死了一樣不說,質量還遠不照人家這縫紉機所做的。這以後還要的咱們這些女人做什麼用呀?有什麼針線活兒乾脆拿到這兒來讓縫紉機一做就算了,省得在家裡一天針頭線腦的老做不完,把人都能給忙糊塗了。”這時又有愛戲謔的人接過話茬兒打趣地說:“要依你說,你家這針線活兒以後都讓縫紉機給做了,那麼要你這懶婆娘閒在家裡做什麼用呀?要不這樣,讓你女婿跟你一離婚,乾脆就娶個縫紉機得了。”
這群媳婦姑娘們在這裡看著說著,說著看著,心裡一高興,一個個禁不住就都躍躍欲試,手腳想動起來了。牛保國看著她們你摸摸這兒,她扳扳那裡,都可想坐到縫紉機跟前試試了,於是就站起身子,給她們讓開了地方,說:“你們都別亂扳。這縫紉機好些地方都是很不結實的,千萬別給扳壞了。要是萬一把那個地方真的給扳壞了,那大家就都不好交代。想試,就別爭,一個一個地來……”誰知他的話剛一落音,最有優越感的是他兒媳芙蓉,當仁不讓,第一個搶了上來,坐在縫紉機前的板凳上,可她的腳踩著縫紉機的踏板,不管怎麼踏,就是踏不轉縫紉機,心裡一著急,腳下禁不住就胡亂地踏起來了。她這一勁子亂踏,不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