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個小時就捉住了兇手。警察全村一圍,狼狗汪汪一叫,村裡就有不少叛徒一溜小跑出來爆料,指出那磚頭是誰扔的。有人說是張三,有人說是李四,有人說是王五,陳麥乾脆連聽說的孫六都抓了,㈤⒐Ⅱ這幾位嫌疑人都被架到村口,扔在地上一頓暴打。小白揪著王五的頭髮,將之從炕頭一直拖到村口,王五穿了條白花內褲,在地上拖得漏了蛋,狼狗惡狠狠地瞪著他的蛋,像盯著一坨美味的屎。
四個鼻青臉腫的人一對質,扔磚頭的兇手立現,果然是漏蛋的王五。小白一腳就撩在他的面門上,咔嚓一聲,血柱飆出,王五滿地找牙,便顧不得蛋了。狗兇得像狼,人兇得像鬼,這現場就像當年鬼子在抓八路。任大江攔住還要動手的兄弟們,對陳麥說夠了,按程式走吧,打死他也沒用。這村子裡有個老人被聯防的人打死了,冤屈也是事實。
陽關市每年都要犧牲幾個弟兄,隔三差五還死個所長,但支隊長很少有殉職的。被歹徒打死也就罷了,聽著還壯烈,那麼個令毒販子聞風喪膽的英雄,一磚頭就沒了,著實令人難以接受。馬璐幾天沒睡了,他家人怎麼能受得了?
馬鐵四十歲,體魄賽過李逵,膽大不輸行者,長著一張人神共懼的橫肉臉,黑白兩道死在他手裡的惡棍不在少數。此人心狠手黑,尤其這幾年黑了不少錢,這些任大江未必知道。馬鐵還養著個漂亮的女人,據說是個山裡丫頭。喝大了的時候他和陳麥說過,說我知道你小子也不老實,有就有吧,別讓她知道。這年頭,咱男人也沒辦法,可你要敢和她離婚,就算我不斃了你,也讓毒販子黑了你!
馬鐵是條漢子,出去抓人從來都身先士卒,不讓任大江往前衝,說他個子太大,容易挨槍子。馬鐵身上有兩個槍眼兒和一處鋼釘,一道傷疤幾乎割斷他的手掌,那是他一把攥住刀刃的結果。馬鐵沒什麼興趣愛好,除了工作就是唱歌,酷愛卡拉OK,幾乎每晚必唱,每唱必有《小白楊》,一邊唱一邊在小姐屁股蛋子上打拍子。
得知噩耗,馬璐直接住了院,陳麥一晚上陪著她,擦著她無窮無盡的淚,聽她說馬鐵的往事,凌晨時才慢慢睡去。他走出醫院,在街邊喝了幾杯罐裝咖啡,打著精神去看馬鐵遺體,他沒忘給小白打個電話,治安支隊全體明早都要去送馬隊長,就是家裡死了老孃也不得缺席。
馬鐵的老婆體型龐大,是肉聯廠的普通工人,她哭得人心欲碎,殯儀館的玻璃都震顫起來。領導和兄弟們淚光閃閃,任大江淚流滿面。陳麥看著馬鐵那張被殯儀師恢復的臉,悲從中來:如果有一天自己也這麼走了,除了馬璐,還有誰會為自己如此哭泣?誰會挑一個有陽光的日子,在自己的墳前放一枝花,想起他曾給過她的歡樂,想起幾句寫給她的詩呢?
一大早,有王八蛋在網上發了馬鐵一張卡拉OK的照片,不知何時拍的,他裸著上身,左手抱著小姐,右手拿著話筒,茶几上全是馬爹利。發照片者說馬鐵受賄、擅權、護黑、公款腐敗、包二奶、應有盡有,把他說成是混進警界的敗類、黑社會安插的無間道、死有餘辜的人渣、禁毒護毒的兩面派。任大江在市局門口破口大罵,車窗震得直抖。他要求動用技偵手段,不把這王八蛋揪出來沒完,還禁什麼毒?毒就在他媽的市公安局!
陳麥懷疑這是雲鐵山的黑手。馬鐵和他宿怨很深,馬鐵看不起雲鐵山四處拍馬屁,飯桌上就常笑話他。馬鐵一死,雲鐵山表現得像是死了親兄弟;馬鐵豔照一出,雲鐵山在樓道里賊喊捉賊,眼珠子卻滴溜亂轉。陳麥一看就知道是他乾的。任大江這個呆貨竟看不出,甚至無來由地懷疑自己這個馬鐵的妹夫,眼神都變得惡狠狠的。
送完馬鐵,陳麥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醫院。馬璐睡著,他擦去她臉上的淚。一輛警車呼嘯著從窗外馳過,不知哪裡又出事了。他慢慢鬆開馬璐的手,輕輕走去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