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為他做些什麼。”
“難道你爸爸會支援你的所作所為嗎?”羅飛提醒對方,“如果他還活著,他一定會很傷心、很失望。”
“可是我爸爸已經死了。他死得無聲無息,半年前傷害他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會為此事負責,也沒有人會感到內疚,對他們來說,我爸爸卑微得就像是一隻螞蟻。誰會在意一隻螞蟻的生死榮辱?他們以為那隻螞蟻根本沒能力影響到他們的生活。可他們錯了,螞蟻也能改變他們的世界;當螞蟻憤怒的時候,也能讓他們在恐懼中顫抖。這就是我——一隻卑微的螞蟻——要向這個世界發出的吶喊。”
因為體質極度虛弱,塗小貓說話時的聲音並不大,但那聲音在羅飛耳中卻產生了振聾發聵般的效果。
是的,不管再卑微、再弱小的人,他都會有著自己的情感和尊嚴,當這些寶貴的東西被肆意踐踏的時候,他終有一天也要發出憤怒的吶喊,而整個世界都會在這樣的喊聲中顫抖。
羅飛沉默了,他不知該怎樣回應對方這番宣言般的語句。
一陣腳步聲傳來,打破了這份尷尬的靜默。
屋內二人同時向著書房門口看去,一個女人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這是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子,她穿著一身睡衣,神情有些惘然。之前她已經睡下了,是蕭席楓將她從夢中喚醒。隨即某段封閉的記憶被開啟,她想起了那個管自己叫“媽媽”的孩子。
女人隨蕭席楓而來,她站在書房門口,帶著一種急迫而又忐忑的心情向屋內張望。
塗小貓在沙發上平平地轉過身體,就像曾經有過的多次見面一樣,他首先開口叫了聲:“媽媽。”
這是女人第一看到塗小貓真實的容貌,她顯然被嚇到了。她張開嘴想要叫喊,但那聲音卻卡在了喉口。她抬起雙手,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下方面頰。
塗小貓衝著女人笑了笑,露出一嘴乾癟的牙床。女人的叫聲終於噴薄而出,隨即她轉過身體,驚慌失措地向著屋外逃去。
“小黃,小黃!”蕭席楓在女人身後喚了兩聲,試圖讓對方冷靜下來。但這種努力毫無效果,兩三秒鐘之後,隔壁傳來“砰”的關門之聲。
羅飛嘆息著,目光重新看向沙發上那個垂暮的孩子。後者的情緒卻很穩定,他攤開手掌對羅飛說道:“看見了嗎?對我來說,這就是外面的世界。”
蕭席楓回到了書房內。他垂著頭,看起來有些沮喪。
塗小貓似乎已無話可說,他把雙手攏在一起,藏在了兩側的衣袖中。在沉寂良久之後,才聽他又喚了蕭席楓一聲:“叔叔,你能抱我去那個飛碟嗎?”
蕭席楓點點頭,他彎腰將那孩子從沙發裡抱了起來。他的動作非常輕柔,就像是抱著一片隨時會碎裂的枯樹葉。忽然間他似乎發現了什麼,整個身體僵了約一秒鐘,不過他很快便掩藏住情緒,開始邁步向客廳走去。
羅飛緊隨在蕭席楓身後,他看著對方將塗小貓放進了飛碟的座艙。
塗小貓把身體靠在椅背上,他的雙眼慢慢地轉動著,似乎想要尋找些什麼。片刻後他幽幽說道:“小時候爸爸會教我識字,還會給我講故事。我最喜歡聽的故事叫作《E。T。外星人》,故事裡有個外星人,他長得就像是個怪物。一個好心的孩子收留了他,保護他。最後外星人坐上了飛船,他終於可以回家了。在他的家鄉,再也沒有人會欺負他,嘲笑他。他可以正常地生活,他有很多朋友,還有疼愛他的家人——爸爸、媽媽、哥哥、姐姐,他們再也不會拋棄他。”
說完這番話之後,塗小貓攏起的雙手從衣袖中分開。他輕抬左手,按下了控制面板上的開關,飛碟在支撐軸上緩緩地搖動起來。
“可這只是一個故事,對嗎?”塗小貓看著蕭席楓,略帶傷感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