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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唐納不耐煩地揮揮手。“別說了,”他說道,“我已經知道了……拿張椅子坐下吧。”
安德魯斯從房間的角落裡找到一張椅子,拖到桌子旁邊。
“你知道了?”
麥克唐納突然笑了笑,“噢,當然知道,全鎮的人都知道了。他們說你給了米勒六百美元,你們將出發去科羅拉多進行一場大的捕獵。”
“我們去哪兒你也知道了?”安德魯斯問。
麥克唐納又笑了。“你不會以為你是米勒想拉進去入夥參加這場捕獵的第一個人,是吧?四年來,或者更長一段時間以來——甚至自從我認識他以來,他就一直在做這件事。得知你入夥之前,我還以為他已經放棄了。”
安德魯斯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說道:“這無關緊要。”
“小夥子,你就要倒黴了。如果米勒真的看到了那些野牛,那也是十或十一年前的事了。從那以後,已經進行過許多次捕獵,牛群已經分散了,它們不再去過去待的地方。你們或許能找到幾隻離群的野牛,但僅此而已,你不會撈回本錢的。”
安德魯斯聳聳肩,“那就看運氣了,或許我不會。”
“你現在依然可以全身而退。”麥克唐納說。“看,”他俯身向前,一直把身子探到桌子這邊來,伸出食指指著安德魯斯,“你退出來,米勒會怒不可遏,但不會惹麻煩。你投資的東西,仍然可以收回四五百美元。見鬼,就由我來買吧。如果你真想去打獵,我來安排;我讓你從這兒去我的獵隊,你至多去三四天,這三四天的收穫會比你跟米勒去那麼老遠的路還要多。”
安德魯斯搖搖頭,“我已經答應了,但非常感謝你的好意。”
“好吧,”過了一會兒,麥克唐納說道,“我想你是不會退出的。太固執了,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了。但這是你自己的錢,我也管不著。”
好長時間他們都沒有說話。安德魯斯最後說:“那麼,在我出發前,還會來看你。米勒明後天回來,但我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出發。”他站起身,把椅子放回角落。
“有一點我想提醒你,”麥克唐納說,眼睛並沒有看安德魯斯,“你去的地方很兇險,按照米勒的吩咐行事。他也許是個混蛋,但對那片土地卻瞭如指掌,你得聽他的話,不能自以為是。”
安德魯斯點點頭。“好的,先生。”他走上前來,大腿緊貼著麥克唐納的桌子,俯身看著麥克唐納髒兮兮的臉,“希望你不會因為這件事認為我忘恩負義。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並且一心一意為我的利益著想。我真的非常感激你。”麥克唐納的嘴巴起先慢慢張開,後來張得很大,大得讓人吃驚,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瞪著安德魯斯。安德魯斯轉過身去,走出小屋,走進陽光。
在陽光下,他停下腳步,拿不定主意現在是否回十字鎮。一時無法抉擇,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沿著車轍軋出的小路朝大道走去。到了大道,他又猶豫了,一會兒往這邊走,一會兒往那邊走,就像指南針在尋找方向時花很長時間才能落定一樣。他相信——並且一直以來都相信,自然界有一種微妙的磁力,不會對他的人生軌跡無動於衷,如果他不知不覺地聽從它的召喚,它會把他引到正確的方向。他覺得只有待在屠夫十字鎮的這些天,大自然才清晰地呈現在他面前,其強大的衝擊力,足以摧毀他的意志、習慣以及思想。他背對著屠夫十字鎮,以及十字鎮以東的城鎮,朝西走去。他穿過樹林,朝他沒有見到過的河流走去,心想那一定是一條寬闊的河流,橫亙在他自己和他要尋找的自由與曠野之間。
雖然通往河流的大道是緩慢上升的,但河堤卻陡然隆起。安德魯斯離開大道,走進草原。草原的草纏著他的腳踝,在他褲腿裡顫動,粘在他的面板上。他站在堤岸上,俯視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