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說:“我們最好還是開始幹活,青豆沒有兩三小時好不了。在天黑之前我們得把披棚搭建起來。”
“米勒先生。”安德魯斯說。米勒剛要站起身,聽到安德魯斯叫他,便停下來,半蹲著。
“怎麼了,年輕人?”
“我們要在這兒待多久?”
米勒站起來,俯身撣去粘在膝蓋上的黑泥灰和潮溼的松樹葉。他低著頭,黑乎乎的眉毛纏在一起,抬眼直直地看著安德魯斯。
“我不想騙你,年輕人,”他扭頭衝著朝他們走來的施奈德,“也不想騙施奈德,我們要在這兒一直待到我們必經的谷口的雪融化。”
“要多久?”安德魯斯問。
“晴朗暖和的天氣要三四個星期,”米勒說,“但寒冷的冬天馬上就要到了,所以壓根沒有三四個星期的暖和天氣。年輕人,我們要等到明年春天。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明年春天?”安德魯斯說。
“至少六個月,最多八個月。因此我們最好還是幹起來吧,準備做長期等待。”
安德魯斯想弄明白六個月有多長,但他的腦子就是不聽話,不往那個數字上想。他們現在到這兒來有多久了,一個月?一個半月?不管多久,這段時間全都被新鮮感、勞動和勞累佔據了,因此這段時間似乎與任何一段可以計算、可以回味、可以和其他事情對照的時間都不一樣。六個月,他說出了這個數字,好像大聲說出來,這個數字的含義就豐富起來了。“六個月。”
“或者七個月,又或八個月,”米勒說,“光想是沒有用的。開始幹活吧,要不然咖啡的興奮勁兒就沒了。”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安德魯斯、米勒和施奈德都用來搭建那個披棚。他們把小松樹上的樹枝扯下來,整整齊齊地堆在營火旁邊。米勒和安德魯斯弄木頭的時候,施奈德把他找到的一塊最小最軟的硬牛皮削成一些大小不等但比較細的牛皮帶。他的刀具在硬如石頭的牛皮上沒削幾下就鈍了,削好一根牛皮帶,要磨好幾次刀。他把這些牛皮帶弄彎了,可以塞進在雪地裡找到的查理·霍格日常用的一個大壺裡。然後他叫米勒和安德魯斯到他站的地方來,讓他們往壺裡撒尿。
“什麼?”安德魯斯驚叫道。
“往壺裡撒尿,”施奈德笑著說,“你會撒尿,對吧?”
安德魯斯看著米勒,米勒說:“他說得對。印第安人就是這麼做的。這可以讓硬牛皮軟下來。”
“女人的尿最好,”施奈德說,“但我們自己的尿也就將就著用了。”
三個人正經八百地把尿撒到壺裡。施奈德檢查了炭灰浮起的高度,遺憾地搖搖頭,又往壺裡扔了幾把雪,讓混有炭灰的液體漫過牛皮帶。他把鐵壺放在營火上,就去幫安德魯斯和米勒幹活了。
他們把削光叉枝的木頭砍成一段一段的,在營火前他們把其中四根——兩根短的,兩根長的——擺成長方形。為了固定這四根木頭,他們在潮溼的地上挖了將近兩英尺深,在挖的過程中遇到過分叉開來的樹根和地下零零落落的石塊,他們一挖到底,然後把木頭放進這些坑裡,長的木頭面對營火。他們在比較細長的樹枝上開出槽口,然後把這些樹枝牢牢地敲進豎在地上的粗直的木頭上。這樣搭成一個結實得像火柴盒一樣的框架。框架從後面幾英尺高的樹樁上斜披下來,到前面的位置有人的肩膀那麼高。然後他們用尿和炭灰浸泡過的皮帶把樹枝捆綁起來,皮帶還是那麼硬,但勉強可以用。到中午的時候,他們幾乎筋疲力盡了,於是停下手上的活,開始吃一直在鍋裡沸煮的青豆。四個人在同一口鍋裡吃,餐具散落在雪地下面,能找到什麼就用什麼。青豆沒有鹽,淡而無味,吃到胃裡也難以消化,但他們還是吃下去了,把大鍋裡剩下的最後一點兒吃得乾乾淨淨。米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