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日沒夜地接單幹活,也不怕疼不怕苦,技術慢慢好了起來。
但偶爾的時候,還是會傷到手,常晴見他只顧修鞋的工具,對自己的傷口視若無睹,從不遠處的出租屋裡找到簡陋的棉布幫他處理傷口。
隨後,常晴又幫他把東西收進箱子裡——遠處搖搖晃晃亮起了手電筒的光,還沒看清人,便能聽到宋翠菊尖銳的聲音。
「我這個兒子那可不是一般的爭氣,成績好,體育也好,老師都說,他以後肯定是能進省隊苗子,省隊那是什麼地方?那是國家棟樑才能去的地方,到那個時候,我這兒子還不成了落鎮的寶貝,到時候光宗耀祖,耀的可不止劉家!」
宋翠菊特別好面子,生了個兒子是她最大的依仗,「說實話,送他去體校,我還有些捨不得呢,這孩子那麼好的文化課成績,以後就是上不了清華,也是北大的苗子呢!」
這話當然是吹的,劉耀在班上,十次考試九次不及格。
清華北大?劉耀的班主任趙民要是聽到這句話,絕對會笑出聲。
宋來春是宋翠菊的親戚,從隔壁鎮過來,暫住兩天。
她只生了一個女兒,雖然現在時代不一樣,家裡不定要兒子了,但有宋翠菊這個總在炫耀的親戚,吹得天花亂墜的,宋來春的婆婆也沒少拿翠菊明裡暗裡諷她,此刻她聽宋翠菊說起兒子,雖然心裡不大舒服,但也不可否認,那體校還真不是一般人能進的地方,比金飯碗還金!
「這次市體校來招生,我聽說桌球一共就收八個人,分到咱們幾個鄉鎮上,也就一個名額。」
宋來春的聲音帶著羨慕,「多少人削尖腦袋想進的少體校,你們家劉耀去的那麼輕鬆,你還猶豫什麼呀!」
村鎮上有些人家買了電視機,不只是電視裡,還有廣播,這幾年全都是桌球比賽的訊息,一個個的金牌往兜裡拿,誰聽了不激動?學校裡可以沒有籃球架,但必然有桌球桌。
對成年人來說,金飯碗是進體制,但對孩子來說,是進體校!而體育運動裡哪一個國民度最高?
當然是桌球!
宋翠菊很受用宋來春的話,但沒走幾步,她臉上的笑意僵住了,轉變成了厭惡——她看見了前面的兩人。
要知道,劉賈拋棄病重的妻子,和她處上沒幾天就結婚,村裡還是有人說閒話的。
每次一看到常晴,就像是在揭宋翠菊的疤。
這丫頭片子以後不會來要求分老劉的家產吧?
不過她可是第一胎就能生出兒子的人,常晴再怎麼說也只是個女兒,劉賈根本就不認她。宋翠菊想到這裡,底氣足了不少,陰陽怪氣地停了下來,非要說幾句心裡才舒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落鎮上有乞丐呢,真髒。」
沒指名道姓,但誰都知道她在陰陽怪氣誰。
常曉雷下意識拉了一下常晴,怕她說出什麼出格的話來,常晴卻是頭也沒抬一下。
「可算等到你了!」
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氣喘吁吁跑了過來,「要給小晴做個家訪,真不容易!」
——趙民。
常晴的班主任。
他找了常曉雷好幾次,但常曉雷白天都在外面擺攤,家裡一直沒人,今天是特殊情況,常曉雷腿不舒服,沒走多遠,就在家門不遠處的路口補鞋。
「啊,趙老師,有什麼事嗎?」常曉雷緊張起來,以為常晴又惹事了。
「不不不,是這樣的,」
趙民從棕皮公文包裡拿出一張紅筆打著滿分一百的卷子:「這是半期考小晴的卷子,當然,這個只是數學,語文也非常不錯的,她每學期的期末考都是滿分,這樣的成績,區城的一中和二中都聯絡過我,希望……」
中學也是會搶生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