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緒克擦了擦額間冷汗,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你怎麼來了?」
他對這種問題顯得興致缺缺,半晌才漫不經心地說,「順路,便來了。」
普緒克心中的萬千思緒飛速運轉,苦苦壓抑著兩種截然相反的感情。
確實,在某個鬼使神差的瞬間,她曾經淺淺地思念過他。
可神諭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要遠離他了,她又豈能背神諭而行之?
普緒克緩緩闔起眼簾,「有點突然。」
他略帶了幾分遺憾,「你可能是與門外那兩人歡飲達旦,把我全然忘了罷。」
普緒克掩飾自己的失態,「酒神節還沒有過。如果你要接我回去的話,或許要過幾天。」
他沉然說,「我沒說接你回去。」
「那你來幹嘛?」
他大半夜地特意來找她,總不能只是跟她月下談心吧?
他察覺了她內心的遲疑搖擺,靜然握住她的手,「我只是單純地想念於你。」
普緒克恍惚了一下,抬起頭來。
「誒?」
他的臉上染了夜的色彩。一時間,她雖看不見他的面容,卻好似在與他的眼睛四目對視。
普緒克頭腦隱隱發熱。
他的唇迫近於她,一張一闔間彷彿靈魂也跟著在燃燒,「……在你眼裡,我就那麼別有用心嗎?」
普緒克被他說話時輕微的氣流敲打。
他的心思總讓人捉摸不透,複雜時如蛛網,簡單時又純粹得沒邊。
普緒克不知該怎麼回答這樣的問話,幸好有黑暗作掩護。
她臉頰浮上些許滾燙,她現在恍惚了,她甚至有點分不清神諭和他之間……究竟哪一個是對,哪一個是錯。
她只知道,他不在她身邊時,她能保持理智,永遠遵從神諭。
可一旦她落於他的吻中,就好像飲下一壺麻痺心智的毒藥似的,迷糊昏厥,他說什麼,她只管都跟著。
——就像此刻,他抱她起來,輕撫於她,她全然沒有招架之力。
只有緊閉雙眼。
周圍的景物都變了,好像簡陋的驛館化作了柔軟的白雲。
他們來到了雲間,暖而不曬的陽光普照在他們身上,鮮花遍開,處處生風。
……
直到後半夜,普緒克紊亂的呼吸從漸漸回到正軌。
她瞥見了地上凌亂的衣衫,剛才發生的事,不言而喻。
普緒克真想捂臉……她怎麼又違背神諭,太可怕了。
她沒中愛神的箭,尚且如此昏聵。
人人都說色令智昏,可她也沒見到他的臉啊……
普緒克懶洋洋地閉上眼睛,又是愧疚又是後悔。
又迷迷糊糊地睡一會兒,天將要破曉的時候,她恍惚聽到了那人的聲音。
「接下來的幾天,普緒克想去做什麼?」
普緒克嚥了咽喉嚨,不知該不該把王宮的事情說出來。
或者說,她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他。
她敷衍著說,「我有正事。」
「正事?跟那一位私奔嗎?」
普緒克不高興地噘噘嘴。
他醋意怎麼這麼大,這點子小事怎麼還記得。
破曉的清寒浸透著空氣的每一寸角落,她身上沒有被子蓋,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沒有打算要和他走。」
她貪戀他臂彎間的那點暖意,不由自主地靠近,「而且我人都被你找到了,就算想跟他走,也不能了。」
對方平靜地笑了聲,似乎還挺受用她這副迷糊乖順的樣子。
「那普緒克有什麼心願,告訴我,我替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