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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林盡頭的一小片草地上,豎著架紫藤纏繞的小鞦韆。
地上杯盤狼藉,剛剛經歷過一場小宴。
愛神正在小鞦韆上。他似微醺,倚在吊繩上沉沉闔著眼。
近距離看他,他比壁畫和雕像都更冷冽幾分,那股神所特有的矜貴之氣是任何能工巧匠都複製不來的。
腳邊,一支浪漫又濃烈的金箭散漫地丟在草叢中。
普緒克沒敢吵醒他,悄悄走到鞦韆之前,撿起那支金箭。
跟手中的鉛箭一對比,正好湊齊一對。
持著雙箭在手,兩種截然相反的強烈力量流遍全身。
普緒克打了個寒戰。
正當此時,一隻柔若春風忽然拂上了她的腦袋。
「拿著這東西幹什麼?」
普緒克一抬頭,正好對上丘位元那清峻的面孔。
她不免怔然,「你沒睡啊。」
丘位元皺皺眉,把兩支礙事的箭都撥了開去,攀她一雙皓白的手腕。
「去哪了?剛才找了你半天,都沒找到。」
他朦朧的眼皮只抬了一個縫兒,看起來醉意沒消,就這樣搖著她的手,像鄰家粘人的小羊羔,弱氣而無害。
語氣也是沙啞的,稍含了點責怪,細聽之下,還有不易察覺的委屈。
可他骨節間傳來的力道卻是實打實的,沒半點退讓,牢牢地錮著她的手,寫滿了驕橫不容置疑的獨佔。
普緒克試圖抽了抽,卻是徒然。
她只得澀聲說,「沒去哪,就是迷路了,找不到你……」
「迷路了?」
話未說完,她便感覺身體重心一失,軟軟地陷入了那人懷中。
兩人同時飄蕩的鞦韆上,頭頂裹著露水的花枝透來陣陣甜膩的馨香。
在這芬芳的氤氳下,丘位元那藍色朦朧的雙瞳發暗,滑著她的臉頰,緋麗而深沉地凝望著她。
他颳了下她的鼻子,「小路痴。」
隨即低頭便吻。
普緒克呼吸略一滯塞。
清透的酒氣隱隱傳了過來,糅合著他身上獨有的香調,香遠益清,充斥著她乾燥的鼻腔。
丘位元平日裡便是溫柔的,如今帶著幾分醉意,性情更像一泓波光粼粼的水,隨波逐流,恣睢散漫,沒有半分條條框框。
普緒克被浸在其中,卻不知怎地,心頭浮上一陣酸酸的感覺來。
那些仙女的話又隱隱約約浮現在她腦海中,像魔咒,一聲一聲地提醒著她,他現在對她所有的好,都是暫時的。
這樣情深義重的擁抱,他可以給她,以後還可以給別人。
她是不是他第一個看中的人不好說,但她絕不會是他最後一個看中的人。
普緒克唏噓萬千。
面前的男人似乎感到了她的心不在焉,精準地掐了掐她的手臂。
普緒克吃痛地瞪了他一眼。
丘位元輕捏她雪白的腮,唇角微微揚起,含著點撒嬌的意味。
「能不能專心一點,嗯?」
只這麼一句話,普緒克宛若被攝了魂般,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頓時煙消雲散了。
她痴痴地望向他,想著,估計又被他帶節奏了吧。
最可悲的是,她還沒辦法拒絕。
氣氛重歸微妙。
然而就在此時,鞦韆的搖動驚動了樹梢,露水稀稀拉拉地落了下來。
普緒克低呼了一聲,白色的紗裙頓時濕漉漉地貼在了身上。
對面的男人也被這一瓢冷雨弄得意興闌珊。
「哪來的雨?」
丘位元不悅,抬頭一看,枝影細細搖動,都是些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