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致之追了兩條街,追到巷道,怪了幾拐,不見人影,只得先回來,卻見老劉頭悵然所失走了回來。
莫致之正欲問話,卻看到老劉頭忽然不再溫吞吞,徑直跑向老鴇,口中莽撞問道:「老鴇,剛那人是何身份?」
老鴇面露驚恐,一時支支吾吾起來。
莫致之心中生疑,於是嚇唬道:「此處才發生了命案,你若不說,難道是和兇手沆瀣一氣?」
老劉頭臉色怪異,眼中閃著奇異的光,威脅道:「老鴇,尋出兇手至為重要,你難道想要兇手在這樓中逍遙法外?」
老鴇被嚇的六神無主,囁嚅道:「那人是來收拾煙蘿遺物的。」
「為何此人來收拾煙蘿的遺物?」莫致之蹙眉。
「那人到底是誰?」老劉頭驚疑不定。
老鴇猶豫一陣,終是結結巴巴說道:「她是煙蘿的母親,是……芷煙。」
老劉頭聞言,頓時驚的目瞪口呆,半晌問出一句:「煙蘿她……她姓什麼?」
「她姓劉,原名劉曉蘿。」老鴇看了看老劉頭,嘆了口氣,「煙蘿今年十八歲,其他話,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吧。」
老劉頭好似被雷擊中,雙眼圓睜,臉色鐵青,渾身顫抖起來。
莫致之眼皮一跳,急忙將老劉頭扶著坐下,心中卻是驚駭不已,她恍惚記得老劉頭曾說他是花魁心上人,難道那花魁就是芷煙?
那煙蘿難不成是老劉頭的女兒?可煙蘿已死,老劉頭才知有女兒,如今卻要調查女兒的死因?
莫致之心中大驚,慌忙看向老劉頭,顫聲問道:「老劉頭,你可還好?」
老劉頭盯著莫致之,竟是說不出一句話。
煙蘿的母親芷煙當年是關雎樓內的花魁,那時候她便住在三樓東四號,即是最深那間屋子。
第17章 花魁
才知有個女兒,女兒就已慘死,老劉頭心中萬分痛苦,獨自入到煙蘿房間,屋內已被清理乾淨,黯淡光線中,他的背影孤獨淒涼,彷彿瞬間蒼老十歲。
來到書案邊,老劉頭微顫顫伸出手,輕拂桌上琵琶,卻撥出悲切的響動,目光細細臨摹琵琶,看到上有磕破了的缺,想必主人很是心疼吧。
想到這裡,老劉頭再也站不住,單薄身形搖晃幾下,趔趄摔坐在地。
命運怎可如此弄人,若是他早點尋到芷煙,若是他早些知曉芷煙有了身孕,他必能改變這一切,他或還可將女兒贖出,或能享受女兒承歡膝下,或許……
不想芷煙竟將此事隱瞞,害了女兒也害苦了他。
他真想立即尋到芷煙質問一二,她可還有心在?
哆哆嗦嗦將背後煙管取下,卻雙手顫抖,抓不穩眼袋,盯著陪伴自個無數日夜的老夥計,只雙眼茫然。
「大人,我會填菸草。」門口有怯怯聲音傳來,一個清秀的小姑娘探進頭。
老劉頭木然抬眸,張了張嘴,卻喉頭凝滯,發不出一聲。
伶俐輕盈走到老劉頭身邊,乖巧蹲跪,細嫩小手輕輕扯開煙管上掛著的菸草袋子,取出一小撮菸絲埋進菸頭,再將菸草點燃,柔聲道:「我爹爹也抽菸,在家時候,都是我幫他填菸草。」
兩滴滾燙的淚水落到伶俐小手上,伶俐抬眼,卻是面色一怔,「大人,您怎麼哭了?」
老劉頭嘴唇顫抖,面容痛苦,竟哭的老淚眾橫,淚水決堤般無法遏制,就像這輩子的苦,全在此時被發洩了出來。
誠然,老劉頭一輩子和氣待人,誰又知他油滑的皮肉下,那受盡磨難的心。
見老劉頭痛苦不堪,伶俐不自覺紅了眼圈,光潔的小臉上,雙眸盈著淚珠兒,剔透可憐,她站起身,自懷中掏出最愛的粉色小帕子遞了過去,「大人,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