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遺體尚未收殮,周圍圍了一群悽悽哀哀的侍者。顧偃一見屍身便確定韓氏多半是被毒死的,至於用的什麼毒藥,還要等醫官驗屍。
戰戰兢兢的宮人們雖然說得不甚清楚,但顧偃好歹算是聽明白了。韓氏自被診出有孕後,立刻被當做珍稀動物保護起來,珍饈佳餚任其享用,更有醫女隨時待命。今日朝食韓氏胃口不好,因此晝食前多飲了盞參湯。哪知喝完參湯沒多會,她便渾身寒戰不止,口不能言,醫女救治不得,待太醫趕到時,韓氏已然斃命。
八成是禁宮內常見的鴆毒了,顧偃皺眉,這種毒藥很烈,雖說不好弄到但對於手眼通天的達官貴人來說也不至於難搞。顧偃詢問了碰過那盞湯的所有宮人,都沒問出什麼,只好轉而去查那支參。
韓氏有孕之後金貴了不止一倍,各處都有派人送過東西,送藥送參的更是數不勝數;本來這種禮品都應記錄在案,但韓氏本來是個宮人,矜貴了沒多一段時間,身邊侍奉的人都是臨時派來的,很是混亂。登記禮品的是沒有。不過這支參,趙景身邊的宦者令王春可是眼熟的很。
這參是成了人形的,珍貴得很。去年江都王來朝,統共帶了兩隻,一隻趙景留下了,一隻則給了周夫人。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託了罪犯人傻錢多的福,顧偃幸不辱命,僅用了兩個時辰就找到了破案的重要方向。
宦者令王春去請周夫人母子時,周夫人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因此被帶到皇帝陛下面前時,周夫人格外理直氣壯。
趙景一貫好脾氣,后妃失禮他一般不在意。因此理直氣壯的周夫人在草草行了個禮後被出離憤怒的皇帝的怒吼著實嚇壞了。
“卿入掖庭二十載有餘,如今卻連基本的禮數都不懂了麼!宗正枉在其位!”
周夫人從未見過因為這點小事挑刺而且還挑得這麼憤怒的皇帝,被唬得忙脫簪待罪。心裡卻出乎意料地鎮定,看來老虎久不發威實在容易被當成病貓,都說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周夫人卻在天子的盛怒之下尚有閒心為無端被遷怒的宗正趙朔默個哀。
緊接著一半支成型的老參被扔到周夫人面前,周夫人終於疑惑地開始琢磨自己的事了。那參著實特別,她是認識的,不過老實說她自趙景把這東西賜給她之後就沒拿出來過;她也沒有沒事過問賬務的愛好,因此一直以為這支參還在自家庫房裡扔著。如今看皇帝這個興師問罪的架勢,她八成確信這東西是自己的那支。
只是,為什麼會出現在太子宮裡呢?還少了一半。
周夫人沒有蠢到當眾指控皇帝陛下最鍾愛的兒子偷她的東西,只疑惑地問趙景:“陛下何意?”
“廷尉!”趙景眼看壓不住火氣,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諾。”顧偃語調平板聽不出情緒。他對周夫人及趙世昌施了一禮,才詢問道:“夫人可認識此物?”
周夫人簡直氣得七竅生煙。她認得這東西是她的不假,但是那又如何,她倒是還想問這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趙儼祗這裡;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她有錯,那也該宗正出面,動用廷尉算怎麼回事?真的把自己當成大逆無道的罪人了麼?她生來尊貴,哪裡受過這個氣,涵養也沒趙景好,故而看上去比趙景還要憤怒幾分。
顧偃見她閉口不答,根本不屑於同自己說話,便有些尷尬。他遠沒有他父親久經風浪人情練達,更是從來沒同后妃打過交道,此時他見沒有人有替他解圍的想法,他只好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這支參被人處理過,夫人請看。”顧偃邊說邊小心地拿起參,讓周夫人看橫截面的中央部位,“細看可見中間有個痕跡,當是被人用某種手法注入鴆毒留下的。”
周夫人聞言大駭,顧不得受不受氣了,急忙追問:“廷尉何意?”
“夫人稍安。”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