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他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她願意在這裡轉轉就轉轉吧,看了就沒念想,看了也就明白了。」
這麼說著,他整個人呈大字躺倒在地上,對著蔚藍的天空喃喃說道:「她再怎麼不願意接受也要接受,畢竟人生哪能萬事如意呢?」
事實證明,真的再沒有人比戚涵更瞭解自己的妻子了,在他們交談的時候,蘊華確實正在浮空島上閒逛。
說實話,現在的浮空島真的沒什麼好看的,剛經歷過一場滅宗危機,這裡正處於熱火朝天的重建之中。北海劍宗招待修士們上島未嘗沒有存著想徵用這些壯勞力的心。然而再怎麼拉壯丁,他們也是決計拉不到天星門領頭人頭上的。
冷酷的出賣了門內的弟子,蘊華得到了在全島通行的準許,她在各個廢墟之間不斷來回,若是有人把她的足跡連起來,就能看出這位姑奶奶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她並不是迷路了,而是近鄉情怯。
說白了,身為法修的蘊華並不想參觀什麼撈什子北海劍宗,她想見的唯有一個人而已。
可她偏偏又怕見到她。
也不知道就這麼兜了多久,也不記得自己到底磨掉了多長時間,她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停下了原地打轉的腳步,向著打聽好了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
一路上不斷有路過的弟子停下與她打招呼,她一邊心不在焉的應付著,一邊加快了腳步,最後,她終於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蘊華所在的地方正是浮空島的一座懸崖旁,而她所找的人正盤著腿坐在懸崖上,眺望著遠處浮出水面的巨獸。
「蘊華師姐。」
白恬察覺到了她的到來,對她點頭示意。段煊與魏舍人同輩,按照規矩,她確實應該尊稱嫁入方仙道的蘊華一句「師姐」。
「別這麼叫我!」蘊華下意識的就喊了起來,等她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又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我、我是方仙道戚涵的妻、妻子,你應、你應當……」
「戚夫人。」阿恬從善如流的改了稱呼。
這聲「戚夫人」一下子就把蘊華滿肚子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她嘴巴像脫水的魚一樣開開合合,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她設想過無數次與少女的重逢,卻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僅僅得到一句充滿了疏離的「戚夫人」。蘊華這才開始仔細端詳眼前的人,發現她與自己想像中的樣子也大相逕庭。
阿恬此刻依然穿著北海劍宗統一的月白色羅裙,頭髮用一支精巧的掐絲銀簪挽了個秀氣的髻,經過了幾日的休整,她的臉色紅潤了一些,面板更是在唇上口脂的映襯下顯得晶瑩剔透。
她長得很是漂亮,幾乎是綜合了蘊華和戚涵的所有長處,任誰見了都忍不住要讚嘆一聲。然而,她卻有著蘊華所沒有的氣質,那是方仙道和天星門都養不出的清麗。
這是與白家夫婦共度的十五年打在白恬身上的烙印,也是她曾被精心養育的證據。
見到蘊華一直不說話,阿恬微微抬起頭,對她露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看的對方眼眶微濕。
眼前的少女是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模樣,僅僅幾句話的交談就擊碎了蘊華對於女兒的所有幻想。
在她的想像裡,她的婧兒應該與天星門的那些活潑女弟子一樣,每日嘰嘰喳喳的鬧個不停,繼承了她的倔脾氣和她父親的聰慧,是一個討人喜歡的機靈鬼,偶爾也會出去惹是生非,讓長輩不得不出面為她收拾爛攤子。
可是想像就是想像,就像白恬永遠成為不了戚婧。
她在十五年前遺棄了她,自然也沒有底氣在十五年後以娘親的身份自居。
「戚夫人也是來看鯤的嗎?」少女貼心的問道。
「……是啊,」蘊華低著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