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連他現在是不是人,她都不能確定了。
「……殺招原來是在這裡。」
她就感覺奇怪,金甲軍隊雖然不容小覷,可對能與劍修爭鋒的魔門修士而言也並非難以抵抗的強敵,為何臺階上會有如此之多的屍體?
現在答案揭開了。
男子是廬臨州魔門出身,而且地位恐怕不低,能在開元國國都活動的修士大多與廬臨州魔門關係匪淺,自然不會去特意防備被釘在宗廟裡的他了。
只是她不知道,男子到底清不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麼了。
回想起男子之前對自己的提點,再看著那雙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的眼睛,阿恬搖了搖頭。
動作遲緩的轉過身,四肢著地的男子躬起了身體,這是野獸進攻前的特有動作,一條格外粗壯的尾巴在他身後搖擺,像是蛇尾,卻又有著鬃毛,金色的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男子嘴巴咧開,對著阿恬身旁的黑白二龍發出了充滿敵意的咆哮,全身的鱗片都隨著他的長吟而豎起。
阿恬聽清楚了,這是龍吟。
可是這傢伙明明是人,怎麼會突然變成龍呢?
「這盤神仙棋是以北斗七星作引,以龍氣化死氣下的一盤生死棋。」
男人的提點又浮現在了腦海,就像是有人點燈照亮了黑暗,阿恬豁然開朗。
他被龍氣同化了。
不光是他,這些與她戰鬥的金甲士兵,其實也是龍氣的一部分。
正確來說,是龍脈的一部分。
自古以來,建國立都就要在龍脈之上方能藉助龍氣保王朝運勢,而龍脈,說白了,就是山川靈脈的一種。
大師兄說過,那名叫「孰湖」的仙靈布棋是藉助了國都的龍脈地勢,也正是如此,神仙棋才有如此赫赫威勢。
阿恬對龍脈並不陌生,北海劍宗的浮空島就是祖師爺斬斷了一條龍脈,取其龍首部位的山峰製成,這才有了得天獨厚的靈氣與氣脈,因此,把眼下的國都視為另一種意義上的浮空島也未嘗不可。
只不過,這裡的龍氣成為了她最大的敵人。
而在這個場景裡,龍氣的具體化身就是眼前的已經完全被異化的男子了。
不知為何,阿恬突然覺得有些生氣。
這股怒火來的毫無緣由,卻又鮮明熱烈,像是炙烤的太陽,燒的她渾身燥熱。
就在這時,眼前的男子動了,他此刻不再是人,而是一座山脈,一舉一動都帶著鋪天蓋地的可怖壓力,像是千萬山石由頭頂壓下,壓的人骨頭吱嘎作響。
阿恬沒有動,不是不想動,而是動不了。
人,是抵抗不了山嶽的。
眼前的男人在此時此刻已經化為龍脈的山靈,他舉起已經完全變為龍爪的右手,攜帶著泰山壓頂之勢,想要把眼前弱小的少女拍成肉泥。
阿恬還是沒有動,然而心中的怒火卻越燒越盛。
「放肆。」
她聽到了冷淡至極卻又分明屬於自己的聲音,然後右手自動提劍,對準近在咫尺的龍爪刺了過去!
一股無比強大的力量從她的身體內部迸發出來,就連當日在北海之上鬥鯤鵬時也沒有此刻強橫,只這輕描淡寫的一揮,便是前所未見的劍刃風暴。
這是怎樣的一劍啊。
原本雄渾難擋的男子還未接觸劍尖便渾身噴血倒飛了出去,而在他身後,一整支金甲軍隊都在劍光中灰飛煙滅,而劍光仍未終止,它撞在了棋盤的禁制之上,引起一陣地動山搖。
阿恬的身體恢復了自由,她走到了倒地不起的男子面前,抬腳踩住了他的頭,提起萬劫,對準他的眉心就要刺下。
然後她看見了他的眼淚。
大滴大滴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