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
曾經抗住了萬劫多次斬擊的白玉劍在主人的手中被砸的布滿裂紋,碎裂的玉石從劍身抖落,露出了裡面青黑色內膽。
「啪啦!」
朱篁又砸了一下,徹底將外殼砸碎,從裡面取出了一把平平無奇的鐵劍。
「我舞象之年時身骨長成,得以正式修煉,師父贈予我這把劍,帶我學習了第一本劍譜。」
他熟練的挽了個劍花。
「白師妹,請。」
阿恬右手握住萬劫的劍柄,她甚至感覺到了它的脈動,隨著劍刃出竅,鋪天蓋地的火蓮向朱篁攻了過去,被後者擋了下來。
然後她就再一次領略到了那套滴水不漏的劍法,朱篁的劍勢如綿綿山川,又如潺潺流水,行雲流水之餘,處處殺招。
阿恬在技巧和經驗上遠遜於朱篁,上一次破他劍法,走的是一力降十會的路子,而這一次,她依然如此選擇。
兇戾的火焰一圈圈的纏繞在黑色的劍身,妖嬈的火蓮暗藏殺機,阿恬對著密不透風的劍網用力斬下,力道未盡時又緊接著上挑!
「鏘!」
雙劍相擊的聲音在空地上空迴蕩,她上前邁出一步,開始搶攻。
擊劍的聲音越來越密集,直到最響的一聲傳來,朱篁手中的鐵劍在空中翻了一個圈,一頭紮在了地上。
一樣的過程,一樣的結局。
不同的是,當事人的心境和刺入朱篁胸口的萬劫。
「師兄劍法精妙,我遠不如。」阿恬說道。
「你說了可不算,」朱篁嘴角淌血,「世人皆知,劍修遠勝於我劍器修一脈,你們可是天道的寵兒。」
阿恬眨了眨眼,「可鑄劍的人是你,學劍的人是你,持劍的人也是你,管旁人的風涼話做什麼呢?」
「劍道一途,獨行足矣。」
朱篁呆了一下,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後他低聲笑了起來。
「極是……極是啊……」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
第30章
「願師兄下一世仍能握劍。」
阿恬對著毫無生機的朱篁說道, 她當然不會以為僅憑一次戰鬥和幾句話就能扭轉深深根植於朱篁內心深處的心魔, 可在她付出了相應的尊重後, 朱篁確確實實對她報以了相同的尊重。
這便足夠了。
生死相交之間, 再也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
在青年屍體前靜默了幾秒,阿恬決定去喊人來為他收殮, 在這之前,她首先要把萬劫從朱篁的身體裡拔出來。
然而,就是這麼一件簡單的事情, 偏偏她怎麼也做不到。
朱篁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極富吸力的泥潭,將萬劫死死的卡在其中, 任憑阿恬用盡了全身力氣,也無法將劍刃拔出哪怕一寸。
這是怎麼回事?
下意識的, 她準備鬆開萬劫的劍柄,卻發現右手完全不聽使喚,手指像黏住一樣貼在劍柄之上, 別說鬆開,連微微抬起手指都做不到。
就在她無計可施的時候,朱篁本垂落在身體右側的手臂突然抬了起來,像鐵鉗一樣死死地抓住了阿恬的手腕, 力道之深, 手指甲都陷進了少女的皮肉裡。
到了這個地步,阿恬反而冷靜了下來, 她鎮定的對上了朱篁重新睜開的眼睛,他的黑色瞳孔被無限放大, 幾乎佔據了所有眼白。
這不是活人的眼睛。
阿恬能夠明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透過朱篁的眼睛注視著自己,它平靜又冰冷,像是一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終於捨得讓籠子裡的螞蚱發現自己的存在。
你是誰?
這句話卡在阿恬的喉嚨裡,最終沒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