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睜眼,可他的眼皮過於沉重,無論他多麼拼命地用力也無法把眼睛睜開。
他從未奢望過斛律偃把他當成朋友或者夥伴,也在最初便做好了隨時被斛律偃背叛或者拋棄的準備。
可當這一刻真正到來時,他後悔了。
不。
別丟下他!
他不想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這個狹窄的山洞裡等死!
「斛律……」羋陸張著嘴,努力發出聲音,「斛律偃……」
突然,一隻手輕輕地覆蓋上了他的嘴巴。
那隻手的面板很涼,襯得從手心裡流出來的液體格外滾燙,那粘稠的、帶著腥味的液體全部流進了羋陸的嘴巴里。
冷不丁充斥滿口腔的血腥味令羋陸幾欲作嘔,但那些液體帶來的些許溫度又令他格外著迷,甚至貪婪地想要吸取更多。
他下意識地吮吸起來,喉頭吞嚥時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這陣聲音持續了很久。
直到他的身體逐漸溫暖起來,麻木的雙手終於有了力氣,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抬手抓住那隻手。
那隻手的手腕很細,被他的五指輕鬆扣住。
他死死抓著,猶如飄蕩在海里的人死死抓著好不容易遇到的一塊浮木。
那隻手的主人並未掙扎,安安靜靜地任由他抓著。
羋陸又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已是翌日清晨。
稍顯暗淡的光線勉強照亮山洞裡的環境,在這個寒冷的冬季裡,連一點蟲鳴聲都聽不見,從頭到尾只有寒風在呼呼地吹。
但奇怪的是,寒風吹到身上,羋陸卻一點也不冷,反而感覺全身上下都暖暖烘烘,宛若身體裡揣著一個燙手的取暖爐子。
他似有所感,垂眼看去,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搭上了一條毯子——正是他從嵬生那裡拿來的毯子。
那天夜裡他幾乎消耗了所有防禦法器,不過其他東西都還完好無損地留著,沒想到被斛律偃拿出來用了。
只是羋陸怎麼總覺得他身體的變化和這條毯子無關。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做的夢。
那個夢太真實了,彷彿他真的喝了斛律偃的血一樣。
可是他沒有精力多想,整晚休息下來,他的四肢已經能小範圍地活動了,他運作靈力在洞口布了一層結界,隨後從乾坤袋裡找出幾顆丹藥吃下,開始調理氣息。
他身上的傷又多又重,僅靠丹藥調養的話,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痊癒,所以他也要配合修煉。
在他修煉的同時,斛律偃便靠坐在洞壁上閉目養神。
時間一晃過去五天。
每天夜裡,羋陸都會做那個詭異的夢,夢裡他被斛律偃餵血,他一邊噁心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又一邊無法抗拒血液從喉嚨裡淌過後留下的暖意。
直到他身上的傷以驚人的速度好轉起來,他總算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天,他趁斛律偃不備,一把抓住斛律偃的手。
翻開掌心一看。
上面果然布滿亂七八糟的刀痕。
每一道刀痕都很深,好好的掌心被劃得皮開肉綻,往外湧著鮮紅的血。
羋陸呼吸一滯,又驚又懼地看向斛律偃的臉:「你用什麼割的手?」
斛律偃面無表情地收回手,他無法回答羋陸的問題,但也沒有給出其他反應。
羋陸順著斛律偃抽走的手看去,只見斛律偃搭著手的衣服布料上被染了大片新鮮的血跡,疊在已經凝固的血塊上,看著觸目驚人。
他們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以至於這幾天來羋陸根本沒察覺到斛律偃的行為。
所以他的好轉都要歸功於斛律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