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恨不得抱她去淨房的顧文軒,周半夏哭笑不得,卻也知這個孩子的到來,於他而言有著什麼樣的意義。
沒有個天,休想他冷靜下來。
洗漱完畢,挽了個清爽的髮髻,換了一身淺藍色的衣裙,再到書案前便可見桌面上擺著壘在“雜書”。
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這麼多養胎專著,合著讓他不惜霸佔她的書桌苦讀的不是科舉之類的書籍。
周半夏一個眼神,顧文軒便知其意,“有些是從董大夫和大哥那裡拿過來,還有些是蘭姨找出來的。”
難怪不止有《千金要方》之類的醫書,還有明顯是女子字跡的手抄本安胎養兒育兒之類的筆記本。
後者肯定是嬸孃之前讓蘭姨帶來的,像她們這些家有底蘊的貴夫人手上基本上都有此類筆記代代相傳。
“有人來了。”
來的是顧大華家的。
周墨蘭雖說答應了她家小小姐在顯懷不便走動之前不派丫鬟婆子貼身伺候,但還是調了一個人而來。
此人便是顧大有的女兒。
年方十二的麥黃。
小姑娘不同於身有殘疾的父母,她就長了張巧嘴,耳力還不錯,但骨子裡也同樣遺傳了父母的好學。
經過大半年的休養,褪去了最初的黑瘦,稍稍白嫩了,又因近些時日要給周墨蘭跑腿,又曬黑了。
今日能被周墨蘭挑選出來貼身伺候周半夏,可把這個孩子給樂傻了,進來就砰砰砰的嗑響頭。
周半夏剛說了五個字,是小麥黃啊,小姑娘已經眨眼間歡快地跪下磕完頭,抬頭看著周半夏咧嘴直樂。
“你這孩子!”周半夏忍俊不禁輕笑出聲,“不知道我說了我這裡不興磕頭,你娘可和你一起來了?”
麥黃剛想要來一句回主子,突然想起來之前周墨蘭的吩咐,立馬改口——回二少奶奶,就她一個人來了。
至於她孃親。
她孃親還要幫主子守在作坊,今日就守在制香室。
來之前,她孃親“說”了,讓主子安心養著肚子裡的小主子,她孃親會和爹爹一樣幫小主子盯住作坊。
不得不說周墨蘭很快挑人,許是父母身有殘疾,孩子被迫過早成熟的緣故,十二歲的麥黃是個好幫手。
比鬧鐘還準,每日三餐加午後點心和晚上的宵夜,定時定點的不是端托盤,就是提食盒的投餵了。
如此一來,連帶著馬珊身邊的慧兒也不敢馬虎大意了,有樣學樣的只要麥黃一動,她就趕緊跟著學。
原本慧兒和福兒是陪伴顧寶丫的小丫鬟,之前又因馬珊月份大了,慧兒就被顧二郎調到長鎖身邊。
作坊那邊不是沒有可調動的丫鬟,但怎麼說呢,別說是妯娌,即便是親姐妹,夫妻之間的事情也不會摻和。
周半夏就看出馬珊不是一般的在意丫鬟在她兩口子身邊不規矩,連福兒也擔心福兒長大大了和顧二郎日久生情。
再則,說一千道一萬,關鍵還是為了避嫌,她也因此沒有向馬珊提出要不要去作坊挑兩個丫鬟。
這就像餘財一家。
總歸是從馬家轉手,儘管知明和會明兩兄弟在軒子兩兄弟身邊貼身伺候,但她公公婆婆不可能會讓餘財當大管家,或是財嬸當內管家。
無關能力。
首先必會考慮到餘財兩口子會不會感懷於馬家推薦之恩,有朝一日干了什麼有損自家利益的糊塗事。
同樣的道理,哪怕她連人帶賣身契的送給馬珊了,除了有這些顧慮以外,還要考慮到兩房差距的問題。
人心難測,賣身契能約束的是人身自由,並不是人心,能忠於她兩口子的僕人,不等於樂意換主子伺候。
馬珊想不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