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眼眶仍然溼潤,她拿起簽字筆後翻開檔案,握筆的五指顫抖不已,筆尖在紙上帶出一道道黑色痕跡,心若千斤重,掌心內滲出薄汗,她朦朧的視線內恍惚覺得字型在跳動。
儘管如此,傅染還是毫不猶豫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有些事情,可能真的要自己經歷過後才能領悟。
傅染心情沉重地放下筆,看到一旁的明成佑還在填寫,她站起身後離開。
翻開鋼琴蓋,《夢中的婚禮》那首琴譜還擺在中央,傅染手指隨意地按向琴鍵,單調的音節送入客廳內,明成佑手裡動作微頓,蕭管家從房間出來後,掩上了門。
許久後,幾人才帶著東西離開。
蕭管家過去收拾。
明成佑抬起眼簾睇向她,“蕭管家,這件事就別讓我媽知道了。”
蕭管家稍怔,“是。”
明成佑起身走向樓梯口,雙手自身後抱住傅染,“你又不會彈,瞎彈做什麼?”
傅染收回手,“累嗎,去休息會吧。”
明成佑點點頭,鬆開傅染後走上二樓。
她望著他的背影,一陣陣心疼,她本該最愛的,一個,正在發育成人,而另一個,卻在以她不可估量的速度逐漸衰弱。
傅染坐回沙發,李韻苓風塵僕僕而來,走進客廳卻發現裡面只有傅染。
“人呢?”
李韻苓面色難看瞅向四側。
傅染看向不遠處的蕭管家,知道在這什麼都瞞不住李韻苓,“媽,人已經走了。”
“又是你的主意?”李韻苓二話不說直指傅染。
她聲音沉寂冷靜,“不,這是成佑自己的意思。”
“你們兩個什麼意思,現在做事情不需要再跟我商量了是嗎?自作主張。”李韻苓氣不打一處來。
“媽,昨晚之前,我可能也不會答應成佑這樣的做法,或許,他自己也不會動那些想法,可您也親眼看到了,我們眼睜睜看到的絕望,不是因為找不到匹配的心臟,而是家屬不同意。”傅染至今想來,心口還是會覺得痛。
繞是明家再怎麼呼風喚雨,面對那種摧毀的力量,卻只能束手無策。
李韻苓臉上漾出悲痛欲絕的神色,忽然揚高音調道,“那又怎樣,你難道看不出來人是自私的嗎?別人救不了成佑的命,憑什麼要用他的器官去救別人?傅染,我們需要的時候何曾見到那些人心軟過?”
傅染話到喉嚨口卻說不出來,這件事,本就沒有對錯。
李韻苓昨晚一夜未眠,眼圈至今還是通紅,“成佑呢?”
“在樓上休息。”
她靠向沙發椅背,“這件事,我還是不同意,”抬起的眼簾望向坐在對面的傅染,“是不是對你來說,他今後的完整與否和你沒多大關係?傅染,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傅染臉色本就白,這個沉重的話題壓得她幾乎窒息喘不過氣,“媽,我只是想尊重成佑自己的意思,沒辦法,我自己感受到的,很多人可能還是接受不了,但我跟他的想法一樣,我們只是選擇了另一種能夠延續生命的方法而已。”
李韻苓雙手掩住臉,語氣沉重,“難道真的沒有別的法子能救他了嗎?”
傅染微揚起腦袋,把即將滑出的眼淚逼回去。
“現在唯一能做的,還有什麼,真的要等死嗎?”李韻苓心急如焚起身,目光望出落地窗外,“無論如何,哪怕只有微薄的希望,都要試試。”
李韻苓走出依雲首府,王叔替她開啟車門,她擺擺手,“讓我自己走走。”
順著馬路往外走,眼裡看到抹身影在遠處探頭探腦的樣子,李韻苓定睛細看才發現是趙瀾。
“你怎麼會在這?”李韻苓面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