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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這日子就過得穩定了一些。只是有兩件事需要花翠多加操心,那就是閔安的衣裝與起居。推究根本原因,是與閔安的來歷有關。
據吳仁老爹所說,閔安的來歷有些曲折,比她花翠辛苦多了。閔家遭受滅頂之災時,閔安不過六歲,失了孃親和家僕,被她龍鳳胎哥哥閔聰背在身上外出找吃的。哥哥看她餓得慌,偷了茶樓裡的晚點就跑,撞到一夥賭輸了錢的潑皮身上,被那夥潑皮打了一頓。哥哥把閔安護在身下,一直抱著不放手,結果被活活打死。閔安個小,也捱了不少拳腳,頭殼受到重重一擊,當即就昏死了過去。吳仁救活閔安後,閔安的心智就變得糊塗不清了,不斷說著胡話,以為她哥哥沒有死,她就是她哥哥本身。只要一碰到打雷天,她就尖叫不已,喊著“妹妹快跑”,把自己假想成正在保護妹妹的哥哥,抱著枕頭在屋裡亂跑。吳仁本是御醫出身,也治不了這種臆想症,只能慢慢□□她,多順著她的心意說話,但是她的病情不見好轉,甚至愈變愈烈,最終導致她舉起剪子自戕咽喉。吳仁思前想後,替閔安施了一場手術,將她的喉嚨補好,用線墊出一個假喉結,告訴她,她其實在替兩個人活著,為了救活她,他曾經把她哥哥的心臟移到她胸腔裡,將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閔安看到胸口那條若隱若現的淺疤痕線,信以為真,自此安穩了下來,只當自己就是哥哥。吳仁帶著她走南闖北,逼著她苦學各朝律法典例、熟悉刑名之學,就是為了日後將她送上官途,替閔家翻案。閔安聽從師父安排,進了縣衙做門子,一干就是五年。衙門裡嫌她年少,本不願意收,吳仁腆足了老臉求得同鄉官員收留了她,還謊稱她就是男孩。按照慣例,門子是從當地百姓中徵發的,由長官挑選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充任。長官看閔安長相上乘,又低眉順目的,勉為其難收留了她。從那時起,閔安越發將自己當成男孩,束起頭髮戴上帽子,穿上束胸行文士禮,想象著哥哥閔聰長大後的樣子,她就是哥哥的一個影子,在替哥哥做這些事。習慣一旦養成之後,就是一種很強大的力量,促使著她毫不猶豫地這樣活下去。
花翠聽完閔安的往事,只嘆了口氣,沒說什麼,更不談去打破閔安的臆想。華朝律法在四十年前修改過,允許女子做官,但成功躋身官場且行使有效政務裁決權的女人可是鳳毛麟角的,到現在也只有楚州昌平府知府蕭知情一個。
可見女人想做官,做到能方便翻查舊案的官是難上加難的事情。
這之後,花翠更是順著閔安的意思來打點她的生活起居,對她對外都認同她是一個男兒。
閔安睡覺時不喜歡被人打擾,特地加固了門栓。花翠掌握了踢門技巧,屢試不爽,用腳尖震開了栓扣,從容進出他的臥室。今早小六敲過梆子後,花翠看見閔安還在死睡,就走過去掀開他的被子,提起他的衣領,將他摜下了涼榻。
閔安弓身在地上打了個滾,來不及咕噥什麼,就被花翠一腳踢醒。她拉著他來到水盆旁進行梳洗,提醒他將束胸馬甲穿好,從衣櫃裡取出他外出公幹時穿的常服。
華朝書吏著裝大同小異,一般穿長衫系儒絛結,足蹬方口黑靴。花翠手巧,學得針線活,親自收拾閔安的衣裝,讓他行走出去,看得人眼前一亮。閔安穿著細布白袍,襟袖繡上小朵蘭花,外面再套上遮塵的雲線紗衫罩,配上他的秀麗五官和修長身姿,一走出來,就帶著一股儒生的俊採風流。
花翠丟出撐窗杖將院子裡東張西望的小六攆走,替閔安撫平衣衫,又取出一雙針線密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