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還真是最合適的人選。
陳市長來陽州的時日不長,人脈網路並未鋪開,倉促找個能跟陳太忠對話的重量級人物,並不是很容易,所託非人的話,反倒會貽笑大方——這個事情是不可能敞開說的。
正經是他歸某人,正合適此項業務,副市長的身份是足夠了,雖然他不是陳市長的嫡系人馬,但他跟陳區長的矛盾,眾所周知,正是所謂對手的對手,可做朋友。
就算事不諧,陳市長也不擔心他把內幕傳出去,他能來做這個說客,關鍵不在副市長的身份,也不在他跟陳市長的遠近,而是在於他跟陳太忠已經搞得水火不容了。
都水火不容了,還派我來做說客,這真的是太欺負人了,歸市長雙眼看著窗外,只覺得眼角有點發酸——孟志新已經準備在紀檢委打地鋪了,尼瑪……這個任務,很艱鉅吖。
陳區長一如既往地在他的小院吃飯。今天的陪客換做了徐瑞麟,時近六月,娃娃魚的專案已經開始著手落實,這個養殖戶的篩選工作很重要,不能像移動大棚一樣匆忙,必須慎之又慎。
總之,陳區長的事情是很忙的,見到歸市長登門。他也不說禮數什麼的。只是用職業化的笑容面對,“歸市長你這會兒來,真的是很突然。還沒吃飯吧?那一定要好好喝一喝。”
一邊讓,他一邊就衝徐瑞麟使個眼色,“老徐。領導來了,你都不敬一下,你這個態度,有點不端正哈。”
“我真的不能喝,”徐區長也是有個性的主兒,不過他一邊說,一邊就端起酒瓶,咕咚咕咚注滿兩個口杯,“我幹了。您隨意,可以嗎?”
看到徐瑞麟一口就把三兩多白酒悶了,歸晨生也只有苦笑了,早聽說北崇喝酒第一是李紅星,第二是陳鐵人,第三是林桓,徐瑞麟之類的。根本排不上號。
不過徐區長都已經幹了,又虎視眈眈地看著他,說不得他也一口喝半杯——不能喝得少了,否則他不能借酒直抒胸臆,“你一杯。那我一半,我還沒吃飯呢。空肚子沒法喝。”
“您喝好,我走了,”徐瑞麟卻是拔腳就走,他的酒量本來就不值得一看,眼下只不過在強撐,再不走就要露醜了。
歸晨生的酒量還是沒有問題的,他吃喝一陣,才笑眯眯地開口,“小陳,我知道你對我有點誤會,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咱們各自有立場,也有苦衷。”
“歸市長你今天來,肯定是來說苦衷的,這個我知道,”陳區長笑眯眯地點點頭,言辭真是如刀尖一般鋒利。
歸市長埋頭吃菜,並不做回應,陳太忠看得心裡暗笑,你還真的不愧是姓龜,果然有烏龜肚量啊。
可歸晨生此來,終究是要談事的,他吃喝一陣,又猛猛地灌一陣酒,方始開口說話,“陳區長,眼下的事情,也都該靜一靜了。”
“怎麼可能靜呢?樹欲靜而風不止,”陳區長微笑著回答,“我動用了很多資源,成本非常高,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我就知道這不是個好活兒,歸晨生心裡暗歎,陳太忠所說的“動用了很多資源”,這不止是苦衷,也是威懾,他沉吟一下,終於劃出道來,“市政府想知道,怎麼樣你才能滿意?”
市政府——那不是歸晨生的市政府,是陳正奎的。“我要個毛的滿意,按規矩來,”陳太忠冷冷一笑,“該怎麼查就怎麼查,那我就最滿意……誰要想從中作梗,別怪我不客氣。”
“查不下去了,涉及一些人和事,”歸晨生抬起頭,淡淡地看著對方,“你懂的。”
“我一點都不懂,”陳太忠將面前的酒杯一推,“歸市長,你喝多了。”
“市政府覺得,孟志新是屬於可以挽救回來的幹部,”歸晨生終於開始說正事,“市裡願意給他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