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過磅的,都是嬌貴的主兒,也沒想到給煤炭過磅會這麼髒,好不容易熬到時間,那兩位趕緊關上大門,喝酒去了。
喝完酒之後,這倆還要回來睡覺,晚上不過磅,不代表磅秤旁邊不留人,萬一有什麼緊急事呢?尤其是區裡剛改了規則,半夜有車來,他們也得給個答覆。
這回來了。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所以兩人買了幾瓶啤酒,一邊喝一邊吹牛皮,順便瞄兩眼遠處的電視——整個物流中心就這麼一臺大電視,是農民工們晚上重要的消遣。
這兩位自恃身份,也不上前去搶位子,反正也就幾天,熬過去就行了。
不成想十點出頭的時候,門外來了運煤的車隊,說是要過磅。這兩位已經喝得二麻二麻的了,大著舌頭告訴對方,說我們規矩改了,以後夜裡不過磅了——喏,看到那一片地兒沒有?那是區裡給你們劃出的停車位,你們去把車停那兒就行。
說話的這位就是民政局辦公室的主任,他將原委解釋得很清楚,不過身為國家幹部。乾的是這麼低階的工作。又喝了不少酒,可以想像得到,他的語氣不會有多麼和藹可親。
不過車隊隊長倒不介意,笑著上前解釋,說自己沒接到這樣的通知,順便又塞個小紅包過去——我這一共二十八輛車,就麻煩您費心了,我這兒有禮了。
別跟我來這套。辦公室主任斷然拒絕,民政局是個窮單位,但是葛區長再三強調了,一定要管住手腳,他哪裡敢收這種扎手的錢?
可是我們真不知道你們改了規矩,這位一定要給,他笑眯眯地表示。這大晚上的,車放在外面,怕丟貨啊。
都給你圈了停車場了,你還要怎麼樣?路主任越發地不耐煩了,放心停吧,有倆人看著就丟不了,北崇民風淳樸,就沒有那些下三濫的人。
弟兄們跑了一天不容易啊、我們可是幫華亨運煤的,跟隋書記關係不錯啊、這天上下著雨,cháo得人身上難受,車上不好睡啊——車隊找出了種種理由,希望堆場能通融一下。
路主任卻死活不許,而且態度也越來越惡劣,到最後他明確表示,規矩已經定下來了,別說今天,以後也是這樣,你們不想麻煩的話,那就最好白天開過來——你省心我也省心,何必大晚上折騰人?
我們也不想折騰人,車隊的隊長苦笑著表示,但是有些地方,必須要選擇合適的時機透過,時機不對就撞到槍口上,那損失可就慘重了。
擱給老跑車的,一聽就知道這理由很真實,就連剛離職的那幾個過磅員,由於出身交通系統,也能理解車隊的苦衷。
這個年代,正是公路收費和罰款最亂的年代,拉貨的卡車隨時可能被攔下,然後就要交出莫名其妙的罰款,尤其可恨的是,有些地方他不光攔車,偶爾還暫扣貨物。
如此一來,就衍生出一種現象:對那些不太講理的地段,真正的老司機或者車隊隊長,會選擇合理的透過時間,儘量減少被抓住的可能。
司機們經常自嘲,自比五十年前抗美援朝的志願軍汽車兵,衝得過去的就衝,衝不過去的就躲——要充分掌握敵機出現的規律和機率,晝伏夜出,才能儘量減少自身的損失。
隊長解釋得是情真意切,路主任聽得也是津津有味,怎奈待對方說完之後,他醉醺醺地點評一句,“不就是想逃費嗎?你倒是掙得多了,可我們辛苦了!”
這句話出口,矛盾當場爆發,隊長指揮著三個人,噼裡啪啦地將兩個過磅員毒打一頓,說尼瑪真是賤皮子,不過就是個過磅的,爺今天治一治你這張嘴。
這邊響動一起,不少看電視的北崇人就聽到了,大家呼啦啦地就衝過來看熱鬧,卻猛地發現,是本地人被外地人打了——這還了得?
就連幾個敬德人都在旁邊吵吵,“……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