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會在末了加了一句,因為他四弟陳王的性子擺在那,因而一切還得看自己和周昱昭的造化!
第二百九十八回 丹臺碧落袖相攜(六)
想來想去,李眠兒自己也想得麻木了,最終歸結到一點,就是盼著渴著周昱昭在接到楚王的訊息時,能夠穩住性子,萬不要因為一時衝動而以身犯險,只有這樣,才能萬全。
至於楚王,她也盼著渴著是自己多心了!
夏日的天白晝來得長一些,直到酉末時分,天氣轉黑,李眠兒開始神不守舍。
即便一宿沒有睡,她也不覺得困,因為擔憂緊張,她的心神甚至進入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
不同於上一次在襄州,陳王此次沒有把自己關在密室之類的地方,而是在西側城樓上,距離南邊主城樓也一段距離,不遠也不近,但如果兩方交戰,她是能夠聽到動靜的,因為這幾天裡,梁軍演練的聲響她都是能隱約聽聞的。
白天裡,城樓沒有傳來叫喊呼吼聲,亦沒有傳來兵刃拼接聲,這令得她神經更加崩緊,她怕楚王的話在是夜應驗。
李眠兒在房間走來走去,桌上擺著的飯食她沒有吃,裡面照常拌了藥,雖然她腿腳仍是無力,但再吃一頓的話只會加劇身體的無力感。她又低頭審了審自己的衣裳,白閃閃的,在夜色中十分乍眼,搖搖頭,如果發生萬一,自己這身衣服可不行。
於是,她在屋裡的箱櫃中翻來找去,陳王讓人備了不少衣物,只是她哪裡來的心思在衣服上,且這屋裡成天背陰,她又不怎麼動,除了換換小衣,自打被關進來,身上的外裳一連幾日就沒有換下過,也就想不起來去留意箱裡的衣服了。
李眠兒將衣物一陣翻看,看完後仍不由皺眉。陳王不知是為了迎合自己,還是他本人就鍾愛白、紅兩色,箱裡的衣服除了白。就是紅,唯一一套黑色的薄裳偏又裁剪的太為複雜。絛絛帶帶的十分拖踏。
但相較於白、紅兩色,黑色無疑最方便在夜間不顯目地移動,無奈,她只得挑了這一件。
然後,她又在屋裡四下找找是否有甚鋒利的物事,好用來剪割掉衣服上拖踏之物。
半晌無果,看到桌上的盤子是瓷制。遂悄悄把盤子清空,拿了被裹住盤子,悶悶地砸向桌角、床角,她怕弄出聲響。不得不輕手輕腳,隔一會砸一下,偏盤子材制太結實,愣是砸出一身汗,才好容易把盤子劈成兩瓣。
李眠兒用瓷口。將就著把黑裳略作修整,其實就是把那些縫製在胳膊肘和肩上的飄飄帶帶硬生生地割掉,又把寬廣袖口束起,巨大的裙襬亦將之用割下的帶子收束一些。
如此一來,衣服穿在身上就不那麼飄、那麼拖了。緊窄舒適許多。
不管今夜會發生什麼,但她還是按照最壞的打算來準備,倘若周昱昭決意前來救自己,那自己這裡就儘量做好充分準備,能多出一分力,則多出一分力,能少生一分牽絆,便少生一分牽絆。
只是,她實在想象不到……那樣的一場救迎。
夜色越發黑下來,窗外除了偶爾遊過的火把之光,看不到其他任何光,然屋裡的燈光倒還算亮堂。
李眠兒搬來椅子,蜷坐在窗戶邊上,靜靜聆聽窗外的一切聲響。
約摸二更天左右,南邊突然傳來一個極為渾厚粗獷的叫罵聲,聲音高亢猛烈,李眠兒忙貼耳凝聽,那罵辭中間或夾雜著逆子、豎子之類的,極像是針對周昱昭。
她豁地從椅中爬起,挪開椅子,整個身子伏到窗子上,心跳如鼓、大氣不喘地聽著那粗獷之聲繼續叫罵。
過了許久功夫後,好歹那人是罵累了,又換了另一個人,聲音一樣粗壯有力,卻是帶著濃重的京西腔味。
這麼聽下來,李眠兒已經能斷定這兩人所罵確是周昱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