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再去刑房,被人當西洋景圍觀了一回。
“以前還不知道,小郎這般大才,做什麼在這裡消磨時間?”
“不知小郎那種畫法能夠教授,我試著畫來,雖不能掌握陰影之道,但看著確實是比以前好了。”
“我還當小郎不回來了吶,這般才華,窩在這裡實在浪費了。”
莊延對這些話笑笑,有應的有謙虛的,同意了教授書吏這般畫法,又直言他可以自去教別人,“本也不是什麼新鮮東西,只是之前沒人這般畫,嫌棄沒意境,若是真的見了,哪裡有不會畫的,上回那幾張不就是畫得很好嗎?——對了,也不知黃老爺那裡怎樣,可找到了人?”
“正要跟你說這個,有了那畫,果然好找人,不然誰也想不到前兩天賣身葬父的小娘子扭頭就成了妄圖坐產招夫的俏寡婦,若非畫上一樣,誰能想到這裡?那戶人家鄉里鄉親可是都好多年了,便是捕快去查,輕易也不會把人家寡婦叫出來驗看的。”
這年代,不禁改嫁,但若是寡婦願意守節,起碼在她沒有再次嫁人之前,大家多是給些尊敬的,免得弄出什麼不好聽的,那就是連死人的臉面也不給了。
在這個相信陰司果報的迷信時代,死人有的時候比活人更值得尊敬。
找到了人,後面的事情也就好解決了,該追繳的錢財自然不會放鬆,涉及到的買賣人口的事情上,恐怕那位小寡婦若是沒什麼靠山,就要乖乖入府去做姨娘了,誰讓她把自己賣了呢?縱然賣身文書一時並不齊全,但衙門有的時候也是會按照事實來公平斷案的。
莊延沒有再關注這個,安生了沒有兩天,突然被一個公公傳召,說是他被特別舉薦了,皇上要見見。
這個口信讓莊延摸不著頭腦,果毅候早就不在朝堂上混跡,訊息也多不靈通,最後還是果毅候長孫,莊父的嫡長子,已經當了侍郎的那位回來說了一聲,說是跟畫有關,其實是滴血認親的事情有關。
莊延對這兩位嫡兄長都不常見,但比起這位嫡長兄,次子的那個還算常見,正在閉門讀書,很少在外頭混,兩人不是一個圈子,哪怕同一天外出,也很可能碰不到面,再正常不過了。
而這位已經成家立業的嫡長兄,除了莊延剛被認回來之後正經見了一回禮,彼此知道對方容貌等資訊,其他的,基本上也是碰不到,相安無事這麼長時間,很多時候莊延都有一種自己是獨子的錯覺。
這次聽到長兄這樣說了一番,再聽他解說了一樁宮中密案,這才約略明白一些。
因為是宮中密案,很少人知道,若不是因為長兄是刑部侍郎,能夠接觸一些東西,恐怕也根本不會知道。
前兩年的時候,皇帝很寵愛一個歌舞坊出身的妃子,在四妃之外,特意破格晉封為雲妃,寵愛之心昭然若揭,據說都有“六宮粉黛無顏色”的趨勢了,這般寵愛之下,雲妃很快有孕,皇帝更是欣喜非常,特意讓皇后好好照顧。
七個月後,雲妃生產,是個男孩兒,本應該是皇子的,但是有人提出不足十月,恐有問題。流言愈演愈烈,皇帝從最開始的相信到後來的半信半疑,雲妃是歌舞坊出身的,那樣的地方,有一兩個俊俏樂師什麼的… …
後來好像真的有個奸、夫畏罪自殺,皇帝勃然大怒,終於採取了滴血認親的方法來驗證此子的血脈,結果,自然是不融。
這樣的事情一下子逼得雲妃以死證明清白,她死得悽美,竟是穿了一件大紅舞衣,於舞蹈中墜下湖去,溺亡。
皇帝因舞留情,沒有把雲妃之子處死,而是在他的默許之下,那孩子被放置到了一個偏僻宮室養著,等大些,或許會被充為罪奴,但,正是在前情未曾全消,恩愛偶爾回憶的時候,突然聽聞滴血認親能夠作假,但凡之前皇帝對雲妃的寵愛有幾分真,